第四十五章 約命信函(一)(2 / 2)

講故事的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女生胡英,但在講那個故事時,胡英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她的聲音緩慢地從舌尖滑出,緩慢得仿佛是在給我們念葬禮的悼詞。她臉色蒼白,兩眼無神,仿佛中了惡魔的詛咒一般,她根本就沒在意我們是不是在聽,仿若在寒冷的夜晚,講述本身就是一個必須要進行的儀式。

我們誰都不說話,默默地聽著,而且大氣都不敢出,害怕任何聲響都會引來更加激烈的反應,那個夜晚,那口古井,還有胡英講故事時的神情,一直讓我莫名的恐懼,我搞不清楚,這種恐懼到底是由那口古井引起的,還是由胡英引起的,而那個故事像一首未唱完的淒婉的歌一直縈繞在我們的睡夢中,揮之不去。

寫到這裏,夏正看了一下表,剛好十二點整,他收拾好東西,準備去見見其他幾位寫手。他走出了自己的房間,來到了一個與四個房間相連的大廳。

大廳的中央躺著一張朱紅色的樟木長桌,菜肴已經擺好,已經有兩人坐在了桌前。一個其貌不揚的青年坐在長桌的左側,看著桌上熱騰騰的佳肴出神,估計還在思考小說的情節。坐在長桌右側的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女子,頭發散亂地披在肩上,不苟言笑。

正在這時,最後一位寫手打開房門來到大廳。他個子很高,卻瘦得皮包骨頭,麵容也格外憔悴,整個人看上去好像被放了氣的氣球,典型的一個排骨男。

他一聲不吭地坐上餐桌,自始至終都沒有看眾人一眼。

吃飯的時候,四人沒有任何交談,他們心知肚明,自己今晚就有可能死在別人的故事裏。

吃完飯後,那個其貌不揚的青年率先打破了沉默,說道:“我看,我們還是相互介紹一下吧,我叫蘇杭,是一個專職寫手,麵對這樣的情況,我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寫稿的,但我還是希望大家別把故事寫得太殘忍了,我想,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我叫胡英。”那個冷漠的女子用冷漠的語調說道,“故事的殘忍不殘忍不是我需要考慮的問題,反正我會盡自己的全力去寫,大家都自求多福吧!”

夏正清了清嗓子也說道:“我是夏正,比賽雖然很殘酷,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靠實力來評判也算比較公正的,我想大家都會遵守遊戲規則的,對了,你們以前知道這本雜誌嗎?”

蘇杭和胡英搖搖頭,說道:“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本雜誌。”

還沒有自我介紹的“排骨男”這時拿出紙筆寫了一段話:這是一本非常神秘的雜誌,它對寫手的篩選極其嚴格,隻有通過此次測驗的人,才能正式成為該雜誌的寫手。

夏正看著紙上歪歪扭扭的字體,心想這個排骨男應該就是趙凱了,他這樣跟他們交流,難道他是一個啞巴?

四人又簡單地交流了幾句,就返回各自的房間寫稿去了。

夏正打開電腦,繼續寫道:

那本是一次早已約好的旅行,事隔胡英講故事那一晚已經一個多月了,一切似乎都是老樣子,不快的記憶慢慢地溜出了我們的腦海,似乎沒人再為這個擔心,但我始終心懷忐忑,尤其是看到胡英麵容的時候,我就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我們租了一輛豪華的越野車,由帶路的胡英駕駛,一路顛簸,駛向了郊外綿延起伏的群山。她說為我們選了一個好地方,景色格外美麗。

去野營地的那個傍晚很靜很靜,凝重得就像一場肅穆的葬禮,連最愛說笑侃大山的蘇杭也寡言少語,他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一根一根地抽煙,車內煙霧升騰,讓人更加煩躁。

趙凱坐在後排左邊無聊地擺弄著自己的手機,偶爾和我們交談幾句。

這個露營點是胡英找的,要到目的地時,她才有氣無力地對我們說:“我們要去看一口井。”

我感到,一切似乎早就安排好了。

夏正寫得很順暢,中間沒有任何停頓,他瞥了一眼表,離八點鍾還有三個多小時,他要趕在八點前,讓故事的第一個人物死去。為了節省時間,他不打算去吃晚飯了,他揉了揉發脹的雙眼,又埋頭寫了起來。

我們帶了一些常用的登山裝備下車,四個強光手電,一些飲用水和壓縮餅幹。

我們順著崎嶇的山路向山的深處走去,開始我們還相互交談,彼此壯膽,可是到了後來,我們再也不敢出聲,因為我們發現人聲讓這個地方顯得更加淒冷和不同尋常。

我覺得,人聲或人,或許在這裏本來就是多餘的。

胡英麵無表情地領著我們,去看她說的那口井。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羊腸小道前突然出現了一片開闊的平地,我們看到了一口井,一口廢棄的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