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斷的秦文稀臉憋得通紅,良久才吐出八個字:“不學無術,有辱斯文!”
田不凡忍著笑,小聲提醒道:“他們沒幾個識字的,你別掉書袋了,有啥說啥就行!”
秦文稀冷哼一聲,道:“跟這些粗鄙之人有什麼好說的。”說完,當即坐了下來。
田不凡湊過去問道:“真不說了?”
秦文稀專心喝酒不說話。
田不凡笑了笑,重新站起來,手裏端著酒杯,朝眾人說道:“諸位,今天就到這裏了,我得趕緊看看手去。青山不改,綠水長久,我們改日再聚!”
“別啊!田大公子,田俠士,您還沒說完呢,不能就這麼走了。”
已經離開酒桌的田不凡回身一指秦文稀,說道:“青蓮先生是繼承文聖浩然之氣的人,其中內情,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說完不再停留,大步向外走去。
秦文稀一愣,趕緊起身追了上去。
出了青雲澗,秦文稀氣咻咻問道:“田不凡,你什麼意思,故意惡心我是吧!”
田不凡把雙手往袖子裏縮了縮,看著灰蒙蒙的天空,道:“這雪越下越大了,秦兄若無事,陪我去一趟醫館吧!”
“陪你去醫館無妨,但這件事你必須給我說清楚。剛才你也看到了,這群人簡直粗鄙至極,我本想好好跟他們講講禮道,他們就是一堆朽木,不可雕也!你最後還讓他們來找我,我看你就是成心的。”
“秦兄別急,我這也是為你好!”田不凡不急不緩道:“鎮外的雪比鎮內大,這是事實,等他們親眼看到,肯定再無懷疑。他們找你的時候,你再把大雪紛飛,你的草廬上卻無半片雪花的事情說出來,你想想,是不是所有人都會認為你是文聖傳人,已經有了浩然之氣。”
秦文稀沒想到這一層,聽得有點蒙。
田不凡笑道:“恭喜青蓮先生,你就要名聞大秦了。”
“不對啊!”秦文稀說道:“我沒想成名啊!況且我也不是文聖傳人,也沒有浩然之氣,這樣一來,我就等於撒謊騙人,不行,此事萬萬不可。
“非也,非也。”田不凡笑道:“你不用親口承認,別人自會把頭銜按在你身上。”
“假的就是假的,我絕不做這樣的事!”
“這可是一個大好機會!”田不凡說道:“你爹一直不同意你遊學的事情,如果你在鎮子裏有了名聲,這件事輕鬆就能解決,試想,你爹再生氣,也絕不會糟蹋一個文聖傳人的兒子。”
秦文稀聞言有些意動。
田不凡繼續說道:“今年冬天大雪幾乎下個不停,你我親眼所見,鎮內外確有不同,你遇到了小先生,我又被小先生所救,你不覺得這一係列事情並不是偶然發生的嗎?”
“什麼意思?”
“你的機緣來了,你的命運要改變了!”說到這裏,田不凡表情認真道:“我或許也能借著你的大機緣走出前禮鎮。”
秦文稀默然無語,但田不凡能夠看出來,他心中已經同意了。
讀書人!特別是那些書沒讀明白的,活得十分膈應別扭,就像秦文稀,明明已經同意,卻不敢表現出來,腦海中波濤洶湧,總要找到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而且這個理由不能是別人給,隻能由自己想。
田不凡不再提這件事,兩人一路無言,默默朝醫館走去。
快到醫館門口的時候,從出了青雲澗就跟在二人身後的一名男子轉身踏雪離開,無聲亦無痕,沒過多久便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青雲澗,因為有田不凡請酒,客人大多沒走,堂廳裏依舊熱鬧非凡。由田不凡引爆的困擾前禮鎮人許多年的文聖話題愈演愈烈,果然如他所料,已經有人提出去找秦文稀的建議了。
兩個客人一前一後從外麵進來,身上沾滿雪花,徑直往堂廳邊角的桌子走去,桌前已經坐著一位青衫文士,頜下留有長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