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著他走,一直走,不要回頭。”奶奶的表妹的兒子對戴明說。
戴明笑了。笑看著他的眼。滿是欲望的眼。
戴明沒有回頭,抱著大灰貓跟著一個身材高大之極的陌生人走了,走了很多路,走到了“作罷山”的山腳時,天已黑。
陌生人名叫趙飛,他一臉意味深長的看著戴明開口說:“你要去的地方在山上,山就在你眼前,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記住,你要去的地方,是一個自由的地方。”
被戴明抱在懷內的大灰貓忽然對著趙飛喵叫了兩聲。戴明不停的撫摸著大灰貓的頭。
戴明笑了,笑看著他的眼,看了不多時,趙飛亦看著戴明笑,笑別了戴明。剩下的路,戴明摸著夜色獨自行了。山雖在眼前,但夜色很濃,肚裏又一日無食物填進去,再加上白日裏走了一天,所以戴明爬山爬的很是辛苦。
夜無月,山中多異響,戴明甚感有趣,便在夜裏望著黑發起了笑。他坐在樹下發著笑。太累,樹下的夜可以度過一夜。“睡一覺就會好了”,戴明如此對自己疲累的身體和饑餓的肚說,對著躺在懷內睡起了覺的大灰貓說。
山裏的晚風,呼嘯著葉,吹在戴明的身上,很冷。偶有蟲鳴和鳥叫。奇怪的叫聲。草葉被未知動物撥動的聲音。這些聲音充斥在戴明的耳內。
戴明執意要把奶奶養的貓抱走,即使奶奶的表妹的兒子說山上的道士院裏不準養貓。
坐靠在樹幹上望著黑的他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麵,那個畫麵裏的自己永遠不會像現在這般疲累和饑渴。不會饑疲的自己還是自己嗎?戴明忽然這樣想。他本很少去思想問題,他也有些奇異自己為何要去想為何?
疲累和饑渴的感覺並不常有,偶爾感受一番,其實也不錯。戴明如此想。想著間便入了夢。夢裏有一個人,或許不是人,對自己說:“你自由了。”
戴明一直不喜歡做夢。夢裏的世界總沒有現實中的世界真實,能被自己的眼和手深刻感受的現實是多麼實在。夢再美,都沒有味道,沒有顏色,沒有手摸到的真實感好。
夜太冷,他睡不著。冷又餓,他拔了些綠草充饑。他曾見過牛羊吃草,他想,牛羊吃草都能長出肉來,自己吃草治肚餓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的。果然是沒有什麼問題,除了不太好吃之外,肚餓還是短暫治了的。既然治了肚餓,路就再走吧,雖然夜仍黑又寒。
夜仍無月,路難走,摔倒蹭傷之事在夜裏的路上被戴明遭逢了多次。但他並不感覺痛苦。世間之事物本就在那裏,自己也在,何來痛苦之心?若有,也是自己給自己強加的痛苦。戴明很早就看透了痛苦和快樂的虛無性。所以,奶奶死的時候,他沒有落一滴淚。
“作罷山”並不高,三百來米。路在白日裏也好認,但在夜裏硬是被戴明爬了一夜才方到。一個早起的道士出來撒尿,忽然看到形若被人打的極淒慘的戴明。
他打著哈欠上前笑說:“哪裏來的叫花子?”
“有人說我可以來這裏住,以後也一直在這裏住。”戴明把貓放下,笑說。
“原來是你!那送你來的人呢?”道士大約在這世上活了三十多年,灰衣布鞋,留著一頭寸發,眼如豆小,臉如黃豆般黃,鼻塌,唇厚總抿著,疏眉在此時正皺著。
天方明,此時雖是暑季,但此地乃西北之地,又是山上,晝夜溫差大,把身子置身天地之間,寒意還是很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