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回應了我,埋藏在體內的黑暗神力回應了我,在遇見貝妮後一直動蕩搖曳的冥王神識回應了心中充滿了憤怒仇恨的我,我毀了戰神島,將阿瑞斯的那群侍族們全部殺光···可又有什麼用,安琪兒已經死了···萬年前她站在了我的身邊,可是萬年後我卻連她的生命都沒有保住···”
“安琪兒死了,我渾渾噩噩地回到滄海,在這種灰暗的心境下,體內黑暗神力的恢複卻遠超過之前。戰神島的一戰將封印住我的枷鎖上的缺口衝擊得更大了些。屬於冥王哈迪斯的前世記憶開始斷斷續續地出現在他腦海之中,他開始經常看到一些破碎的場麵,總是不連續的圖片,而在這些場景中,無一例外的都有著一個女人···
“他”?!林黔冥敏感地感覺到哈迪斯話語中主語的改變,下意識地感覺到什麼,猛地渾身毛骨悚然。
“貝瑟芬妮!那種沉重的愛意透過封印的神識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無論他站著坐著躺著臥著醒著睡著笑著哭著,她的影像都一直出現在眼底。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隻有她,無論在任何一個時候任何一個畫麵中,都是那樣的清晰!就好像是雕刻在視網膜上的脈絡一般,無法抹去!他完全無法理解這種感情,而在那之前那洶湧的愛意已將他本就虛弱到極點的意識吞沒,融為一體。
“在這種愛意的驅使下,我一直聽到了呼喚,心中恐懼莫名,我沒有辦法停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我已經開始了狂奔!心中那道聲音在催促,不,它怒吼著讓我去找!我就這麼像瘋了一樣,不管不顧地沿著直線往前衝過去!然而,我再一次見到了貝妮···如果老天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再來一次的話我寧願沒有見她!”
“為什麼?!你不是那麼愛她嗎!”林黔冥突然感到莫名恐慌。哈迪斯盯著他的眼神越發凶狠起來,猛地大吼起來:“你問我為什麼?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嗎!沒有阿耳忒彌斯的月息之術,貝妮怎麼躲得過希彌斯的追蹤!我找到她的時候,希彌斯的劍已經刺入她的胸口!對,就跟每一次輪回一模一樣!!!
“我隻能看著,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也一樣,他也一樣!冥王哈迪斯算什麼!三界最強有什麼用!!我們連自己最愛的女人都無法保護!!!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在自己的麵前!我能怎麼辦!我能怎麼樣!!”
我的貝瑟芬妮可還沒死呢!林黔冥很想這麼反駁,不過哈迪斯傷心欲絕的瘋狂神色卻讓他不敢開口,或者,他同樣感覺得到那份痛苦。林黔冥清楚,他的貝瑟芬妮之所以能逃過一劫完全是因為雅典娜的存在和安琪兒的仍然在生,而這一切,哈迪斯都沒有。
“他能做什麼?不,他什麼都做不到!所以,我降臨了。貝妮死在我的麵前,那腐朽破損的封印再無法讓我的神識繼續沉睡下去,再沒有人能阻止我的覺醒。嘿,隻有她的血才能喚醒沉睡的我?隻有她的血才能喚醒沉睡的我!隻有她的血才能喚醒沉睡的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迪斯啊!你聰明蓋世,為什麼會說出這種將她置於死地的預言啊!!”
狂笑被洶湧的淚水淹沒,猙獰的神色漸漸掩埋,哈迪斯成熟的容顏上卻突然露出疲憊,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
林黔冥幾乎可以預見之後發生的結果,這因果早在貝瑟芬妮死的那一刻起便沒有第二個可能性的存在。哈迪斯在悲傷絕望憤怒的交織衝擊下覺醒了,而希彌斯就是他在這黑暗下覺醒的第一個祭品。不過,如果隻是這樣,哈迪斯又怎麼會出現這裏?!
林黔冥的疑問並沒有持續多久,哈迪斯繼續說道:“神識衝破了諸神所下的封印,但是那巨大的衝擊同樣讓我失去了神智,憤怒支配了我的身體,在我清醒過來之前,我和希彌斯的對決早已到了最後關頭!剛剛覺醒的我喚出了冥王劍,將那本該在靈魂融合之後慢慢繼承的力量全部調動了起來!那累積了千萬年的黑暗神力隨著神識的突然完全解封而驟然失控,那是強大得連主神靈魂都無法抵擋的巨大力量!硬要說的話,那就是一個神力所造的巨大黑洞,在那種不分敵我的霸道力量下,第一個會被毀滅的,就是當時已經完全沒有抵抗之力的貝妮。
“當那龐大的力量被神智不清的我召喚出來之後就已經失去了控製,貝妮的身體被那巨大的力量拉扯著飛上天空,撞在了我的懷裏,也將我從瘋狂中撞醒過來。我不知道是該感謝宿命的存在,還是憎恨命運的玩弄,如果當時我沒有突然醒來就這麼一起死去的話或許現在就不會這麼痛苦。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希彌斯的那一劍並沒有將貝妮完全殺死,還有一絲殘存的靈魂保存在她的身體中!失而複得的歡喜差點讓我再一次失去理智,但很快的,我就必須麵對自己造成的苦果。
“當我發現了貝妮未死的事實之後,就注定了我無法逃出宿命的枷鎖,我不能死!我不想死!貝妮還有希望我不能就這麼死去!但是,那失控的力量卻不是當時的我所能對抗的。我所能做的,便是拚盡全力保護貝妮,就算燃燒靈魂,也在所不惜!”
沒有豪情壯語,隻有那斬釘截鐵的決絕之意。在那雙堅定的目光麵前,林黔冥無法興起任何懷疑的念頭,因為,他清楚,便是他,所做的選擇,也不會有所分別!
“可是,我忘了啊!”哈迪斯笑,卻是蒼涼,雙眼中滿是痛苦,“我忘了女人是最善妒的動物,便是女神,也是一樣!我忘了當時還有另一個女神在我的身旁。”
“希彌斯···她、她看見我拚命保護貝妮的樣子,她···”
希彌斯?!!林黔冥心中一懍,曾多次和她交手的他清楚知道,希彌斯對貝瑟芬妮的恨有多執著!
哈迪斯閉上眼,仿佛害怕睜開眼便會看見那痛苦的一幕便會在眼前再演,然而,即便是閉上眼,他仍是無法忘記,希彌斯那傷心欲絕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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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啊!她對你這麼重要嗎!”
“就算是轉世輪回,渾渾噩噩一萬年,您醒來也隻是為了她嗎!”
“你的眼裏終究是無法容納我的存在嗎···”
“那麼,一起死吧。在那永恒的混沌中,您,就再也無法將我推開了吧···”
金色的瞳孔中流下紅色的血,放下了所有的希彌斯在靈魂消散前燃盡一切換取那瞬間攀至巔峰的力量,向哈迪斯的屏障衝去!專心保護著貝瑟芬妮抵擋著那神力黑洞的巨大拉力的哈迪斯根本再騰不出一絲力量來阻攔希彌斯!更何況,希彌斯本就是為了共死而做出的攻擊,那燃燒靈魂所換來的力量已是主神級!如果他分心抵擋了,那一瞬間的力量減弱便足以將他們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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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林黔冥追問,下意識地握緊了拳,林黔冥清楚,除非奇跡發生,否則當時的情況,哈迪斯根本不可能活下來,更不可能出現在這裏!很明顯,這便是所有一切開始與結束的關鍵!而且,哈迪斯口中的那個“他”,難道——
“然後?”哈迪斯輕輕搖頭,“然後,是他擋在了我的麵前!”
“他?是那個他?!!”
“沒錯,就是他,另一個我,也是另一個你,在我的曆史中存在的另一個我們的存在,一直在暗中指引著我的就是他!”哈迪斯唇角苦澀,“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他,他隻對我說了一句‘保護好貝妮’,這也是我們唯一的交談。”
“他既然知道,為什麼不出手阻止!他既然知道一切,為什麼還要讓貝妮陷入那種危險當中!他那時候來了又有什麼用!他擋得住嗎!”林黔冥緊握著拳,雙眼中燃起的是莫名的憤怒!這一刻,他甚至忘記了,在當時,那是另外一個人,而不是他這個林黔冥!
“我以為沒有繼承他記憶的你不會···看來,是我錯了。”哈迪斯淡淡地看了林黔冥一眼,眼瞳中卻滿是沉重,“要擋當然擋不住!希彌斯燃燒靈魂換取一擊的力量,沒有人能直撩其鋒!更何況,隨他而來的,還有,月之女神阿耳忒彌斯!!”
婧婧!!
林黔冥未完的話語全部咽下,他突然明白了,在哈迪斯的時空中那另一個自我為什麼沒有提前出現!因為阿耳忒彌斯發現了他,甚至是誤認了他!
“是啊,多麼盡忠職守的女神啊!她是多麼的‘敬業’啊!在發現他的時候,她把他當成了覺醒的我,將他攔了下來,就像——”眼瞳中滿是怨毒,緊捏著的拳頭青筋爆起,哈迪斯怒瞪著,林黔冥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心中的不安猛地升到了極點!
“——就像是不久前她攔在我麵前一樣!!!”
胸口如受重擊,林黔冥猛地往後連退幾步,臉色一片蒼白。他隻能苦澀著,繼續問道:“然後呢···”
“然後,在正義女神和月之女神的聯手拚死下,他接過了我的劍,轉身迎上她們。三大主神級別的能量衝撞吞噬了整片天空,我在那強烈的能量風暴下苟延殘喘,用盡一切我可以用的手段保住貝妮的身體,直到那突然出現在我腦海的龐大記憶將我衝暈過去。而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出現在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地方,隻有貝妮依然在我的懷裏,在我和他的全力守護下,便連那縷殘存的靈魂也保留了下來,這便是唯一支撐著我活下去的希望!而在我昏迷前所接收到的正是另一個‘我’所留下的我所不知道的輪回記憶,而這份記憶則將我僅存的希望打得粉碎!”
哈迪斯停住不語,眼眶微微濕潤,即便已過去多年,他仿佛仍是看到那天,少年絕望的慘笑。
“···或者隻是片刻,或者過去萬年,我不知道···我知道了,我所在的地方溫斯頓家族莊園!而那個救了我們的人,則是上一任溫斯頓家主,曦莉婭的父親···對,我回到了過去,距離我的時代二十二年前的過去,也就是距今二十二年前的時代!”
哈迪斯冷眼看著滿臉蒼白的林黔冥,嘴角彎起愉快的弧線,冰冷的聲音淡淡響起,繼續衝擊著林黔冥已經不堪承受的神經。
“回到一切的起點,無力守護唯一心愛女人的廢物被送回了二十二年前,淪落到被凡人所救,神力幾乎消耗殆盡,每天所恢複的那一點點微弱神力全部耗盡也僅僅隻能勉強讓貝妮維持住死亡線的邊緣。哈!哈哈哈哈哈!枉我妄稱冥王,執掌生死的冥域之主,我竟然連自己心愛女人的命都無法保住!!我算什麼!我算什麼!!”
林黔冥默然,哈迪斯聲音中的憤恨不平仿佛透過空氣侵蝕著他的神經,即便沒有傳承那份記憶,他卻仿佛正通過這麼一種方式來感受那另一個自己所經曆過的一切痛苦,和絕望。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不知道還能做什麼,我隻能看著她像活死人似的在死亡邊緣徘徊,然後,看著慢慢的變成連這樣都隻是奢望!我終於醒悟,踏上那每一次輪回的我們都曾經走過的道路——與其不斷地耗費神力卻也隻能無力地看著她一天天地往死亡靠近,不如自己造一副新的軀殼給她!
“命運三神女所編織好的命運之線連神氐都無法違背。我突然明白,如果這就是命,那我別無選擇!我突然明白那無數個自己所經曆過的一切,明白他們為什麼會一次一次做出同樣的選擇!因為,因為,我們,都無法,看著她慢慢死去,即便明知道這是條不歸路即便明知那最後的結果也隻不過是將自己再傷一次也別無選擇!所以,我終於決定,使用溫斯頓家族的力量,造神!”
造神?!!強烈的字眼晃暈了林黔冥的視線,模糊的視野中他仿佛突然浮現了羅莉那小小的身影,旋即,轉成曦莉婭!而那縈繞不絕於耳的聲音正向他敘述著殘酷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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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斯頓家族擁有著世界上最優秀的科學家,他們在溫斯頓家族的試驗室裏做著各個領域的頂尖研究,他們涉及各行各業,各個專業,基本上這個世界上幾乎所有領域的真正頂尖的專家都被溫斯頓家族搜索了起來···”
“那時候,父親還健在的,雖然經常看不見人,但是偶爾還是會陪陪人家,直到有一天父親身旁出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男人···直到有一天,隻有那個男人單獨出現在我的麵前,對我說‘父親死了,從現在起,你就是溫斯頓的家主’,然後,我便成為了溫斯頓家族曆史上最年輕的家主···從那以後,人家總感覺時間變得模糊,時不時人家醒來的時候,自己記得的昨天竟然已經是好幾天以前了···”
“直到曦莉婭·蓮·溫斯頓,溫斯頓家族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掌舵者上台,以五歲稚齡掌控家族,殺伐決斷隱忍深狠遠超英年早逝的上任家主,違逆心意者盡殺無赦,然後在她七歲那年,她突然下令隸屬於家主的溫斯頓研究所全力研究科研中的禁忌,那原本專屬於神的領域——造人···”
“但是,我什麼都不記得···羅潔莉爾所說的,他們所害怕的,畏懼的,憎恨的,命令殺死那些反對我當上家主的人也罷,清洗家族也好,‘新世紀’研究造人什麼的也好,我什麼都不記得!···”
“她一直堅持著,克隆、嫁接、基因調整、DNA操縱、遺傳序列改組,你想造出來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呢,母親?您想要的究竟是什麼?超人?怪物?新人類?還是——神?!···”
“他們看著我的時候好像是看著什麼殺人魔王似的!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可是,每當我感到疑問的時候,我卻說不出口,因為,我會想起,我會突然想起,自己的確做過那樣的事情,的確下過那樣的命令···但是,就好像是看電影一樣的,從頭到尾我都好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做!···”
“但也許真的是諸神的禁忌吧,接二連三的試驗失敗隻不過是個開始,莫名其妙的試驗室爆炸之類的更是從研究開始便不曾斷絕過,到最後更是連整個專門負責‘新世紀’秘密研究的整個研究所都在莫名的雷火中灰飛煙滅···”
“而我,隻不過是在那場災難裏,另一個不幸的存活下來的試驗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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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喉嚨突然幹裂,林黔冥的話語卻說不出口,羅莉那哀傷的臉容在他的眼前徘徊不去,他無法接受這樣的解答,卻明白,那才是真正的真實!
“正如你所想啊,沒有足夠的神力支持,失去一身神通的我隻能利用溫斯頓家主開始著手準備,人類的貪婪早已鐫刻在曆史之中,長生不老是對他們最大的吸引,我幾乎沒怎麼費力就得到溫斯頓家主的支持。但是反對的意見太大太多,溫斯頓那個膽小鬼那個卑賤的凡人竟然不敢反駁家族的反對!”
“所以,你就殺了他?”
“他該死。”哈迪斯用冷漠的語氣宣布曦莉婭父親的罪名,“貝妮的傷勢隨時都有可能出現惡化,我沒有時間讓他們去玩爭權奪利的遊戲。”
“我選擇了曦莉婭那小女孩,將她扶植上台,借用當主的名義,將所有反對勢力統統清剿,接著,我便集中溫斯頓家族所有的一切資源開始全力開發我所需要的技術,也就是他們家族內部所統稱的‘新世紀’計劃!不得不說,人類的創造力的確超乎我的想象,再加上我腦海中那承繼自無數個輪回中的我們所擁有的資料,研究的前期幾乎沒有遇到任何問題。這其間,我體內的黑暗神力也不斷恢複著,但可能是受到了那最後一戰的影響,又或是穿越時空時受到了什麼傷害,我一直無法完全恢複實力,便連神力也僅僅恢複了二層多速度便進程緩慢。
“而之後,為了讓他們盡快接近造神所需要的技術,我開始冒險從世界各處抓捕各類魔獸回來讓他們進行改造實驗。雖然在這之中因為魔獸的暴走而死了一些人,但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研究進程超乎我意料之外的迅速!然而,在開始嚐試造神的時候,我們遇到了難題,貝妮的身體是純神體的存在,僅用那一點血樣樣本根本無法完全解析出她的基因譜,我不能容許他們觸碰她的身體,更不能容忍他們將她視作實驗體!
“如同每一個我們一樣,我想到了自己,即便已經覺醒,但是我的身體隻不過是經過神力改造的人類身體,從本質上來說是最接近人類的神體存在,用我和貝妮身體的基因混合造出一副最有可能承受得住她靈魂以及我力量的軀殼。我是這麼想的,然後這麼做了···我們成功了,我,卻失敗了···”
林黔冥一直在想著哈迪斯所說的一切,照哈迪斯所說的,貝瑟芬妮當時幾乎已經死了,就算如他所說造出可以容納她靈魂的軀殼又如何?!她的靈魂早已經脆弱不堪,又怎麼移動?!難道——
“血神祭?!!”
“不錯,正是血神祭。隻有本就有造神之能的血神祭才有辦法在不傷到她靈魂的同時移動她的靈魂。也隻有血神祭才能讓我們的靈魂融合,讓我有機會將她缺損的靈魂補全!而貝妮的身體已經瀕臨死亡,如果強行舉行血神祭,在那之前她的身體便會先行崩潰。”哈迪斯臉上卻沒有成功的喜悅,相反,卻是滿臉苦澀,“我雖然將她所需要的身體造了出來,但是,血神祭卻失敗了。”
林黔冥沉默,靜靜地聽著哈迪斯故作冷漠的敘述,那語氣下的顫抖卻是連聾子都聽得明白。
“血神祭需要的是,兩個願意為對方付出所有的靈魂!彼此交融的靈魂直接由兩者本心最直接的反應進行判斷,隻要心中有那麼哪怕僅僅隻是一絲絲的猶豫或者擔心懷疑,血神祭就必定失敗。為了貝妮,我甘願付出一切。而貝妮、貝妮她雖然並沒有···但是她的溫柔善良卻讓她不會因為貪圖力量而奪取我的神格···”哈迪斯慘笑一聲,“我以為這樣便沒有問題了,我忘記了,血神祭所謂的‘懷疑’卻不止是如此而已!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對她的愛,竟然會變成親手殺死她的凶手!我的害怕,我的恐懼,我無法控製心底那害怕失去她的恐懼,我遲疑了···血神祭不虧是最殘酷的邪惡之術,在法術的最後一步‘還魂’時它宣布了失敗。巨大的能量衝擊將研究所變成了廢墟,而我費勁心血造出來的軀殼在容納貝妮的靈魂時在血神祭的反噬下身受重傷,甚至比之前更慘!人類所創造的智慧結晶再怎麼接近也無法比擬神的存在,製造出來的身體勉強承受住她的靈魂,卻再無法像神體那樣自身療複勉強維持住傷勢,我又一次親手把貝妮推向了死亡邊緣!就好像,每一個我們,所經曆過的那樣···”
“我無法原諒我自己,我隻想要死,諷刺的是,失敗的血神祭卻緩和了我的舊傷,就像是、就像是將從貝妮身上奪來的生命力加在我身上一般,幾年來一直恢複緩慢的黑暗神力飛快地回複著,隻是···我要它幹什麼?我要毀天滅地幹什麼?我要的,它又不能給我···”
“抹去溫斯頓家上下所有相關人等的記憶,我離開了那裏,我去了海城上了神山,我殺了波塞冬,殺了安菲屈蒂(波塞冬之妻),殺了宙斯,殺了赫拉,殺了賽姬(丘比特的妻子),將丘比特扔進遺忘森林,封閉了神王宮。可是,這並不是我想要的···”
沉默,難堪的沉默,隻有兩人本不該有的粗重喘息,互相聽聞著。故事到這邊並沒有結束,林黔冥清楚知道這一點,而他心中的不安並沒有隨著哈迪斯話語的停滯而減少,相反,那不斷往上攀升的卻是令他手足發冷的恐懼。
“我在這裏靜靜地看著你出生,看著你長大,看著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在另一個自己的身上上演。我一直以為,這便是我剩下的時間中所能做的一切,一直到時間的另一個終結點我燃燒靈魂去替你擋下那一擊為止。但是,一直到六年前,我發現我錯了···——”哈迪斯突然開口,讓林黔冥的神經全部繃緊。
是了,六年前、六年前,六年前的那一天!林黔冥清楚地記得,那一天,在那片發誓守護的蒼茫大海前,他第一次見到了她!
“妮···”林黔冥痛苦地閉上了眼,即便不願細想,即便一直不願去想,即便從遇到蒂絲塔以後便告訴自己不要去想,但是,終於,在哈迪斯無情的聲調下,那一直不願去想的東西終於再無法回避,就仿佛深藏的傷口被突然戳開了一般,鮮血淋漓。
“是呢,妮,一個多麼奇妙的女孩啊。她就這麼毫無征兆地突然出現了!她在那早已編織好的不可能改變的命運線上編織出了岔道,她將你帶出陰冷的童年,給了你歡笑,給了你快樂,甚至,給了你,不該有的,感情···”
嘣哢!
那是林黔冥咬牙的聲音,臉色冰冷的哈迪斯,林黔冥幾乎指到了他的鼻子上,怒吼道:“你說謊!!”
“我說謊?嘿嘿,哈哈哈哈!”哈迪斯仰天狂笑,臉上卻是冰冷得沒有一絲表情,“難道這無數次輪回的我們所經曆的都是虛假,隻有你的才是真實嗎!!我說謊?嘿,我倒寧願我真的是說謊!”
林黔冥沉默,他沒有辦法指責哈迪斯,甚至內心深處某個角落隱隱的,在大聲呐喊著:他說的才是對的!他說的才是真的!你一直以來所愛的、無法忘記的那個人,才是騙你的!!他激動,不是因為質疑,相反,卻是因為,動搖。
“我不需要欺騙你,更不會去祈求你相信,我隻是告訴你我知道的真實,因為這是你應該知道的,僅此而已。”哈迪斯冷冷的,在林黔冥剛剛撕裂的傷口上又撒上了一把鹽。眼前一黑,林黔冥無力地靠在身後牆上,眼神避開那冷漠的目光。
“···曆史的車轅在這裏第一次發生了偏移,這也是我以及我所知道的‘我們’中從沒遇到過的第一次!天知道當時我有多麼的激動,我甚至以為我所繼承的記憶隻不過是哪位比奧林匹斯神族還要強大得多的神氐的惡作劇。但是沒有,妮的出現猶如驚鴻一瞥,在我剛剛升起一絲希望之時就將它摔得粉碎!
“她突兀的出現又飛快的消失,那小小偏離了‘正軌’的軌跡在她‘死’後又回到了宿命的曆史之中,你變回了過去的我,恢複成了和每一個‘我們’一樣的存在。一切都沒有改變。”
不,有的。林黔冥心中反駁,因為妮,才會有了永哥和麵包在高中成為我的朋友,而你沒有。
“···那時候,我是這麼以為的。”哈迪斯帶著淡淡的傷感,仿佛在後悔著什麼,眼神中卻有著無法確定的迷茫,輕歎一聲,他繼續說道,“失望讓我甚至沒有多去思考,隻不過再一次被欺騙的憤怒支配著我的身體,我決定在那遇見之日前給自己找點‘樂子’。”說到這裏,哈迪斯頓了頓,瞥了林黔冥一眼,緩緩地慢慢說道,“對,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去尋找阿耳忒彌斯的轉世,尋找那個曾經被冠著五月·十三之名的女孩。我要她為她所做過的一切懺悔!”
“那不是···”話嘎然而止,林黔冥突然看清了哈迪斯的瞳孔,那是燃燒著刻骨仇恨的憤怒。
“我找到了她之後,沒有親自出手,而是將奇美拉派了出去,在一旁看著尊貴的月之女神像猴子一樣上躥下跳,被一隻小小的魔獸逼得走投無路,真是讓人心懷舒暢啊!哈哈!哈哈哈哈!”麵無表情的大笑著,哈迪斯目光森冷,“就算她想死我也不會讓她這麼容易死去,她休想!休想!”
“可惜了,我還沒玩夠的時候,就到了你們該相見的那一年,我讓奇美拉將她趕到了這裏,也許是她身上的神力恢複得太過了,也許是她顯得太美味了,那頭奇美拉竟然脫離了我的控製,想要吃掉她。不過幸好,她至少還保留著身為主神的尊嚴,沒有死在魔獸的口中成為腹中食物。”雖然這麼說,但是林黔冥聽得分明,哈迪斯的語氣絕對是幸災樂禍。
“不過在這之後的時間裏,她重傷的神識陷入沉睡,整個人渾渾噩噩地在天都流浪,看著她吃著連野狗都不吃的垃圾,睡在垃圾堆裏麵,過著乞丐一樣的生活,真是讓人心情愉快啊。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她就這樣過一輩子更好!”哈迪斯寒著聲冷冷說著,顯然他並不是開玩笑的。
“那,是什麼改變了你的想法?”林黔冥知道自己的固執,所以他明白,如果不是為了什麼,另一個自己的哈迪斯絕對不會改變主意。哈迪斯冷冷地看了林黔冥一眼,仿佛直看透他的心底,林黔冥卻隱隱的,仿佛突然明白了什麼。
“必須讓你盡快覺醒,這是每一世輪回的我們身處這個位置時所必須對另一個自己的你們所做的事情。”
“為什麼?”林黔冥冷冷問道,“我不記得我是這麼一個熱心的‘好人’!”
“哼!你還真是了解你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