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他也不容易,能在這種罅隙中生存下來的,意誌力的強硬是十分可怕的,料想仇恨也占據了一大半原因,但若是換成我的話,鐵定咬牙撐不到今天。
鋸條很快就磨平了,隻得換上一根繼續,整整過去一個小時候後,才終於鋸到了底。我用撿來一塊大石頭,沒用幾下,那隻鐐銬就被我給砸開了。獬丘六登時大鬆了一口氣,揉了揉手腕,那上邊的肉都已經出現深深的一圈痕跡,白森森的,毫無血色。接下來就是腳踝上的了,獬丘六幹脆拿過工具自個兒鋸起來,我在一旁看著,發現他那隻手根本使不上勁,便一把接過,幫人幫到底,心想給他弄開再說。
這一鋸,便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是兩隻手都酸軟到幾乎抬不起來,那一捆鋸條都用光了之後,才停下手來。自此獬丘六已經完全得到解放,站直了身體;我靠著棺身坐在地上,累得連腰都直不起來,抬頭看了看他,本想說點什麼時,卻見他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
那是一種冷到極致的神態,渾身散發出一種可怕的氣息,他低頭看著我,突然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我一愣心說你這是什麼表情?頓時感覺到他有些不善,心裏一沉,卻突然看見他掄起了右手。接下來見一塊大石頭從我麵門上下來,我甚至聽見了我頭骨碎裂的聲音,腦袋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疼痛加眩暈感,便一下子就不醒人事了。
朦朧中我聽到獬丘六的聲音,“我不信你……”
“我不信你……”
人迷迷糊糊的,醒來的時候,整個人的意識甚至都還沒清醒過來,連體都動不了。伴隨著意識的逐漸複蘇,手腳也開始有知覺了,第一感觸到的,便是腦袋像被砸開瓢一樣,疼得像裏麵安了個馬達,不停地在轉動。視線也變得模糊,眼睛被什麼液體糊住了,我一摸,也看不見手上是什麼,隻覺得黏糊糊的,應該是血。
我覺得我應該傷得很重,獬丘六可能將火把拿走了,墓室裏什麼都看不見。當我緩過來的時候,第一認識到的不是恐懼,卻是一股火,那是被人出賣了的感覺,憤怒填滿了我整個胸腔。我開始破口大罵,卻無奈我平時風雅慣了,肚子裏也想不著什麼詞彙,隻得將獬丘六的祖宗十八代想法設法地問候了個遍。罵了一會兒感覺累了,人又開始犯暈,想了想還是省點力想辦法怎麼逃出去的好,這麼做也是徒勞無用。就咬牙撐起身,卻聽見嘩啦一聲,腳上好像被套上了什麼東西。
我下意識地往腳踝上一摸,差點沒魂飛魄散,那是一幅冰冷的鐐銬!
獬丘六曾說,棺槨頭之下的翻板中,有四副鐐銬在同一時間彈出鎖向他,他情急之下,撤回右手右腳,隻有左半邊的肢體卻恰好被鎖了個正著。這種鐐銬我在鋸的時候,仔細觀察了下,很像現代的手銬,一旦卡進去就鐵定出不來了,這就是獬丘六為何被困這墓室中長達三年的原因。
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我是連哭都沒地兒找去。那狗日的殺千刀的獬丘六,敲暈我之後你走就走吧,還真他媽慷慨,免費贈送給我一幅鐐銬,想我也跟他共患難,嚐嚐這幾年受虐的滋味。要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腦海裏不斷回響出刀疤時常說的人心難測,在這一行,你永遠不要相信任何人,更不能對人掏心掏肺,不然有時候是會要你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