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突然發緊。
竟然有將領擅自主張提了弓箭,那隻箭射的那般快,猛地就朝她飛了過去。
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隻看見身邊的禁軍裏,有個人影突然躥了出去,替錦繡擋下了那一箭。
錦繡和那人齊齊落入了懸崖。
他衝了上去,什麼也沒抓住,隻看見那人死死抱著錦繡,露出一個剛毅倔強的側顏。
那人,是殷不悔。
混在禁軍中,一直暗暗保護錦繡的殷不悔。
他知道,自己徹底輸了。
生死攸關,陪在她身邊的人不是他,而是殷不悔。
山風瑟瑟,身後傳來擂鼓喧騰的慶祝。
謀害先帝的人死了,皇室所有的恥辱都沒有了,人們敬重的先帝終於能安息了。
宋煜卻笑不出來。
他靜靜地一個人坐在斷崖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黝黑的斷崖。
從白天坐到夜裏,又從黑夜等到白日。
去斷崖底下搜尋的人來稟報,沒有任何發現。
“這麼高的斷崖,怎麼可能還活著,說不定被山裏的野獸吃了呢。”有人半開玩笑地說著。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悲傷,在大家看來,先帝大仇得報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
他不吃不喝,在山上呆了三天。
直到宋澈趕來。
“七哥,大啟需要你。”
他由宋澈扶著離開,腳步一深一淺,心裏徹底冰冷。
他知道,這輩子,終究永遠地失去了她。
那些誓言,那些美好的憧憬,再也不可能實現了。
……
冗長的登基大典,對叛軍的處置,先帝的出殯……他像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被人推著往前走。
在宋澈和一眾大臣的全力支持下,他成了皇帝。
心裏卻沒有一絲喜悅。
白峰山的禁軍趕回帝京參加新帝登基大典,再也不會有人去白峰山搜查,也再也不會有人提起李錦繡這三個字。
元娘稱病,任性的沒有參加登基大典。
禦史彈劾,他不發一言。
他知道,元娘是整個大啟唯一會用這種方式替錦繡打抱不平的。元娘生氣,生氣他的冷漠,生氣錦繡的愚蠢。
錦繡,並不是如她說的那般絕情,在最後的時刻也以堅決的方式在保護他。
有些秘密,是不能昭告世人的。
譬如老皇帝燒焦屍體手邊的燭台,遺落的匕首……她明明帶了匕首,為何不殺老皇帝?皇帝又為何要點燃毛織地毯?
他深吸了口氣,突然害怕知道答案。
想起在白峰山時,她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睛,她應當對他是有過期望的。最後絕望的時刻,她有沒有恨他?
一切都不得而知了。
殿外的奏樂聲響起,厚重的龍袍穿戴在身上,他麵無表情任由人擺弄著。
今天起,他將是大啟的皇帝,為天下蒼生百姓效命的皇帝。
以前的一切,不會再被提及。
……
大典結束。
雲霄被晉封為兵部尚書,由一堆官吏擁簇著走出了皇城。
他突然停下腳步,視線一下子凝固。
一個女人,穿著紅色的嫁衣,麵色恬靜地站在皇城外。
有守衛正試圖驅趕她,她卻一動不動。
她畫了很濃的妝,戴了很多的頭麵首飾,那雙眼睛是沒有溫度的,臉上的笑也是僵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