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司馬徒鼓足內勁,唱出的歌聲中蘊含著一股磅礴的悲憤、不屈戰意!
這首秦風算得上亡國四百年的秦國遺留下來的精粹之一,隻要是秦人,自小這首秦風都能熟唱於口。盡管他們唱的再順口流利,也根本不明白這四句歌中的悲壯意境。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莊思平等幾個將領跟著司馬徒唱了起來,眼中閃爍淚光!
很快,周圍的將士在莊思平等將領的帶動下,一個個跟著唱了起來。
不少將士唱的時候,臉上不自覺的留下了一抹熱淚。
在這一刻中,他們終於明白了這首歌中蘊含的意境,體會到了先人的創業不易。
數千將士一同高亢而唱,凝聚出一股不屈的信念,聲音如同排山倒海,直衝雲霄!
霎時,整個新陽城內飄蕩著秦風戰歌!
那些站在牆頭上的將士,正抵禦住蕭瑟的寒風,突然聽到城內傳出的歌聲,皆是身子一顫。
他們雖未經曆白日的那場血戰,卻在交換城防的時候,眼睜睜看著昔日同袍的屍體一具具運往城內火焚。在那一刻,他們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麼是戰爭。
加上夜晚的寒風,即便他們吃過晚食喝過熱湯,在城牆頭上沾了一小會兒便感覺寒冷了。
然而現在是冬季,軍中早早在發放軍備的時候,就給每個人準備了穿內的冬衣。是冬衣薄了?不是,這是他們第一次守夜的時候感覺到冷,那股冷更是來自於心中,那股出於對戰爭抗拒的本能。
可這時,這首嘹亮的秦風,如春風般吹入他們心中,心中那刺骨的冷意,似乎便沒有那般寒冷了。
軍紀寫明,凡值守者,需噤聲,不得私自妄議!
那些正在值守的士兵皆是抿著嘴沒有跟著附合,但那歌聲讓眾人不由想起了自己正在守護的家人,眼中泛起淚水,一股強烈的責任感蔓延至心頭!
鐙!鐙!鐙!
不知是誰開始起頭,城牆上的士兵皆是用秦矛往地上敲擊,響應著這首滿懷悲憤、不屈的秦風!
三十裏外,陳軍大營中。
袁晨坐在哪裏,聽完記錄傷亡的偏將說出傷亡之後,處變不驚的點了點頭。
見此,孫思平不滿的說道“大將軍!今日您這是什麼打法?一天折損了四千五百餘將士!還有一千三百餘將士受了重傷!照這樣打下去,要把新陽城打下來,我陳國十萬大軍都得拚光!”
袁晨瞟了一眼孫思平,一臉不屑“你懂什麼?秦國剛剛立國,手底下全都是新兵蛋子,今日一番猛打,到了晚上足以嚇得他們夜不能寐!”
孫思平聽之心中大怒,這麼一個淺顯到眾將皆知的道理他如何不明白,但今日眼睜睜的看著袁晨拿同袍的性命去打擊秦國士卒的士氣,讓他著實惱火。
甚至,還是他向秦軍提出收斂屍體的請求,在那段時間裏,他眼睜睜的看著抬回去的屍體中,有不少眼熟的麾下兄弟,頓時心如刀絞,才將那些同袍兄弟後身完成妥當之後,便跑到大帳裏來想要質問袁晨。
看著袁晨輕描淡寫的說出自己的目的之後,孫思平轉身走出了營帳。
孫思平踱步走到傷兵區,便聽見一聲聲慘叫,這些慘叫聲猶如一根根箭矢,射穿了孫思平的心髒。
“啊~”
“兄弟!堅持住!”
孫思平快步走了上去,一個老軍醫正在用小刀將射入小腹的箭矢切斷,鮮血不斷從小腹中流出,孫思平低頭一看木盆,已經接了小半盆血了。
“堅持住,再忍一小會兒!我要拔了!”說著,老軍醫一口氣將削去了箭鏃的箭拔了出來。
士兵哀嚎一聲,血流如注!
老軍醫麵不改色,拿著一塊早就預備好的藥布按了上去。
“你們兩個幫他壓住傷口!”
兩個同伍的將士隨即過來接了老軍醫的手。
老軍醫脫手後,立即又去救治下一個傷員。
二十個偌大的營帳,一千三百餘傷員中不斷有人停止哀嚎,被拉出去火化。
孫思平神色呆滯的踱步走出傷兵營,看著夜色哀歎一聲。
年少時,孫思平的父親經曆了陳秦那一戰,光榮犧牲。孫思平目睹了陳國由盛到衰的全部過程,心中暗自發誓,一定要為陳國拿下先秦十城。
他的父親不過是一個區區百夫長,沒有任何萌蔭。他便苦讀兵書,鑽研戰法、兵家四勢,二十年間,從一個小小的伍長做到了如今大將軍袁晨以及太尉上官成平之下的軍方第三人。
然而他麵對陳王陳正的昏庸,大將軍袁晨的無能,太尉上官成平的弱懦卻毫無辦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偌大的陳國一點一點的走向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