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紅光閃耀,那看似不可攻破的刹那間恍若地震般紛紛崩塌,一抹不似往常優雅,帶著焦急的銀色身影急速奔進廢墟之中,又有素色衣角緊隨其後飄然閃過,倆道如利劍般的內力噴發而出,毫不猶豫,對著華無雙和仇無忌的方向。
華無雙隻覺得目中一痛,隨後那灼熱的疼痛感卻被立即斬斷。
眼前依舊是一片血紅,而那帶有隔世親人的美夢,卻是聽不見了。
隱約聽見身旁似有一聲無奈又魅惑的歎息,又聽那聲歎息的主人輕笑,似乎在和誰對話,
“今天還真是熱鬧…不僅太子殿下願意摻和…就連盟主大人都來湊熱鬧兒…”
然後,她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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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無姬懷抱臉色慘白的女子,含笑望向眼前倆人。
百裏傾鴻目光複雜翻卷,目光來回在二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定在華無雙微紅的雙眼,一驚。
身後那人遠遠看著,蓋著頭紗,素色的身影禁不住向前一步,望向臥於地麵的倆人一聲哼笑,隱約可見腰間掛著的酒壺一閃,隨即竟然又退了老遠,明烈的聲音清晰的傳來,
“我隻管死活。她敢死,我不休。”
明明是殺氣騰騰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不知怎的卻讓人感到凜厲和淡然相矛盾的味道。這樣的話配上這樣的語氣,令人分不清這人到底在不在意。
仇無姬看著二人反應,滿意笑笑,隨即他咂咂嘴,掃過地麵已經停下廝殺的人群和死掉的血途血儡,甚覺可惜的咂咂嘴。
也不知他是為人沒有死光而覺得可惜,還是死掉的血儡覺得可惜,亦或者是他崩塌了的血色王國,卻誰也沒能從那隻閃爍的眼中看到一絲真切的憐憫,他有些無辜的眨眨眼。
“怎麼辦?好像又殺不了我了呢…”
百裏傾鴻望定他,閃爍的目光撞上波雲翻卷的眼神,紅光之下,恍惚似有利光一閃。
倆人都怔了怔。隨即,百裏傾鴻笑了,笑意那麼微微一蕩,像雲端之上掠起了風,輕而凜冽。
“是嗎,以你現在功力失掉近半的狀態,本宮殺不了你?武林第一人殺不了你?宛玉玉霖軍殺不了你?”
“或許可以是這個女人?”仇無姬莞爾,微涼的手指撫過華無雙閉合的雙眼。
“或許。”百裏傾鴻笑,“隻要她願意。”
“也沒什麼不願意的。”仇無姬微笑,“大煙無上太子殿下都能公然放走邪教教主仇某人了,一個女人怎麼不能安穩伏藏,欠於身側,獻情獻心,卻隻為有一日突然騰起,化為豺狼,猛撲一口?”
百裏傾鴻飛揚的衣袖突然頓了頓。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放過你?”
“憑她。”仇無姬溫柔握住華無雙的手,笑意忽斂,挑眉道,“現在你們隻有倆個選擇,一是放我走,帶著她。二是,殺了,我們。”
“這是威脅?”
“誠然。”
百裏傾鴻沉吟半晌,目光之中霧海翻滾起了霧浪,那永遠不變於麵容之上的神色終於也有了一絲破綻,他立於上方隱約可見在陽光之下閃爍這玉碧的玉霖軍密集的奔騰而來,便向那些不能抹殺不能抗拒的噩夢,日日夜夜席卷而來。
不能死盡,亦不能休。
仇無姬的手,已經抹上了華無雙的脈門。
“你可以走。”他終於開口,近乎白雪皚皚的冬日瞬間被闖入的春光融化,帶著無奈,更明顯的是釋然,“她留下。”
“她留下?”仇無姬手指不鬆,轉眸看華無雙,神情婉轉,“可這是在下的未婚妻,為何要留在太子殿下身側?”
“哦?是這樣麼?”百裏傾鴻眯了眯眼,目光卻是冷了幾分。
“當然,不是方才太子殿下親手送上來贈與在下的美姬?嘖嘖…想來太子殿下對在下真是好…不僅送在下美姬,還助我夫妻二人遠走高飛…”
仇無姬十分愉悅的向著百裏傾鴻微微低首,表示感激。
“哦,是這樣的。”百裏傾鴻神色不變,也笑了起來,坦然道,“本宮常和無雙笑言,稱本宮智慧天下第一,仇教主或可稱第二,無雙不信,覺得這世上再無人配跟隨本宮之後,便送上她來見識見識仇教主的智慧,看來教主果真沒讓本宮失望,的確是智慧超人,不然無雙如此厭惡教主又怎會乖乖酣於閣下身側——卻不想令仇教主誤會了?”
太子殿下扯起謊來自然而然,毫不臉紅。
“哦?真是這樣?”
“自然。不然仇教主是想獨自一人瀟灑離去,還是願為美人留在宛玉天牢呢?”
室內一陣沉默。
兩個世間的出眾男子都在笑,或若霧裏花或雪中梅,壓下天下顏色,卻隻令人覺得涼,像是看見雪落了窗台化在了衣袍綾羅,那些柔軟和美麗背後,漫天飛雪冰冷的六棱角尖銳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