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闌珊,萬晁宮內人頭滿滿,卻鴉雀無聲。
華無雙在賀蘭春好似真心好奇的目光下微抿嘴唇,卻沒在接話
——決定了,沒事兒絕不招惹這些心理變態的王室中人!
這跟現代殺人不犯法的精神病患者是一樣的,人家殺人不用犯法。
沉默良久,賀蘭季臉色才慢慢恢複常態,將目光投向離海的方向,那裏,那片神聖的土地和那神一樣的男人,將她的家和她的國,一同牽扯入這萬丈深淵,那些掩埋於真相之下的另一個真相,終有一天會大白於天下,顛覆所有人本認為是對的認知,惹得那些自認手段通天,智慧無雙的人紛紛掩麵歎息。
從此,不再隻有她萬劫不複。
“你隻知道…宛玉縹緲國師預言,你卻不知,母王所為你做的努力。”
她突然冷靜,聲音沉澱在戌時的夜裏,越發冷靜,卻又有魔力般可以撼動人心,“你隻知道,我手段殘忍,滅了上官家滿門,你卻不知,我隻是為了你父妃報仇。”
“哼!”賀蘭春全然不信,“父妃慘死宮中,除了母王,還有誰好在你眼皮底下殺人!”
“上官家謀反之心以久!勢大如此!你以為他不能!
“胡說!”
在一旁沒有百裏傾鴻的示意一直沒有動作的黑越,提至傷處,他終於按捺不住心中情緒,一把撕開賀蘭夏的麵皮,露出淩厲深刻的麵容,濃眉冷豎。
那錦衣華袍還穿在身上,與那深刻的麵容顯得十分格格不入,幾分滑稽,而他那悲憤多年的情緒一湧而出,爆發出攝人的令人心顫的力量,眾人看向他,卻沒有嘲笑,也沒有驚疑。
賀蘭季看向他的眼神甚至帶了幾分寬慰,“早就聽聞你被無上太子收留,想來也不至於流浪吃苦,還好…”
“你好意思說!你好意思說?”黑鉞目光灼亮,沉狠攝人,“你滅我滿門!滅我滿門!”
“上官維犯的是謀反之罪,隻是滅門,還是看在你小叔上官牧的份兒上…”
“放屁!”黑鉞大聲咆哮,頭飾散亂,尖銳的簪子割破臉頰,淌出血痕,他毫無察覺,“上官家世代忠良!不過是你為了鏟除異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何患無辭?”賀蘭季平靜無波的聲音終於有了幾分冷意,“哼!好,我便讓你看看什麼是辭!”
一遝厚厚的、的信封狠狠摔在地上,拖出長長的線,路過賀蘭春的腳邊最終停在黑越身前。
隱約可見那信封之上皆是七年前張一張嘴便可影響家國大事的權貴,和手握重兵的大將,白紙黑字,筆筆驚心,字字驚魂。
黑越和賀蘭春的身形,同時一顫。
黑鉞目光閃過一絲惶然,立馬撿起信封拆開去看。
手中握著的信封,因有了些年頭被不住顫抖的雙手攥的欲碎,黑鉞死咬嘴唇撕開一封又一封藏著的事實,那從頭到尾不住顫抖的手,終於頹然落下。
那溫和又剛勁的筆跡,是祖父上官維的不會錯。
七年前宛玉右相上官維,廉德愛民,學富五車,是宛玉出了名的大賢者,上官維權勢極大,卻從不拉幫結派,深得上任女王信賴,卻誰也沒想到,王權更替,新王上位,不過數載,當年門庭若市的右相府邸,一夜之間,血染磚板,以謀反罪被滅門。
那是他一直敬重愛戴,以他為榮為榜樣的祖父。
“就算如此。”賀蘭春思量半晌,目光疑惑不散,“那又與父妃何關…”
“你父妃,”賀蘭季目光越發冷冽,“他不肯參與,上官唯恐他泄密,所以請來金斬使,殺了他。”
“至於在你父妃靈堂,你所看到的,都不是真的,那時我萬念俱灰,生無可戀,渾身靈力正巧開始抽離,我本是該隨你父妃去的……”
賀蘭季目光惶然變得遙遠而懷念,“可他,突然出現,授於我大半靈力,我才苟延殘喘到如今…”
“我這一生,自認為沒有對不起王室,沒有對不起家國,卻唯一,虧欠了你父妃…”
“他這一生,從來隻為別人而活,從不知心疼自己,就算我無法愛他,又怎肯害他……”
黑鉞目光沉重,聲音沉痛,“那也不是你殺上官家一百六十七口的理由!”
“難道我不該幫他報仇!”賀蘭季一聲冷哼,“而就算我放過上官家,上官家謀反之心便可消退麼?”
“邵華,”賀蘭季不再看臉色陰沉的黑鉞,看向賀蘭春“你一直都以為邵陽泄露了你父妃房裏的秘密而怪罪於她,其實若不是邵陽,我宛玉怕是成了千年來唯一一個換了姓氏的王家,你父妃真正的死因,更是永不得見天日。”
“邵華,一直以來,你都錯了。”
賀蘭春和黑越,幾乎是同時齊齊一退,刹那間臉色慘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