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街,明人醉,不聞夜來狐騷氣。
小軒窗,夜來香,誰家伊人倚雕櫳。
寂靜的院內左上房,華無雙的房間,紫香爐裏加上了一截香餅。
千裘心事重重的胡亂抬頭看了一眼,隻見燈光下那女子烏發披散,盈盈一笑,裹一襲潔白寢衣,周身無任何裝飾,卻將一抹朱唇塗得鮮豔欲滴,呼應著衣飾的淡色,點綴著肌膚的白,純潔高雅和魅惑嬌軟並存,看得令人胸中發窒。
最主要的是,她用的是另一張臉。
那張臉晶瑩潤澤,眸中黑而明亮,唇線鮮明而豔麗,眉眼懶散而雍容。
赫然是,屬於華無雙的臉。
千裘一歎,拂袖退了出去。
方筱婷立於銅鏡之前,伸出手掌輕輕摸了摸那張臉,自嘲一笑。而後腳尖一挑,那件桑蠶絲製的潔白敞口大擺寬袖,隻有一道細細的腰帶腰帶束住的流雲錦寢衣,仿佛有生命一般,柔軟的攀附上她纖細的腰肢。
因為摩擦起了電,又立馬神奇的貼裹在她的腰圍,腿上,越發顯得隨處的緊致和誘惑。
清風裏,一股淡淡的異香也如流雲般飄散開去。
香爐裏傳來淡淡香氣,這是對男子催情劇烈的藥物。
床褥都熏了香,換了令人血脈賁張的淡淡桃紅顏色,以她多年淪落風塵的經驗來看,越是反差對比劇烈的顏色越能引發男人的興趣。
例如她的紅唇配白衣,例如她的白衣配紅褥,她絕不準許,百裏傾鴻有任何自控的機會。
室內有澡桶,門口到澡桶的一路上都灑上蠟水,人不經意踩在上麵定然得一個跟頭。
就算她是扮成華無雙的模樣才能換得他一夜恩寵,以他的精明,想要真正騙到他也是有概率的。
她必須將華無雙的矜持和推就扮的絲毫不差,又必須在今夜留下他。
至於明日醒來,她不怕他會怎麼樣她,她會一種能讓男子做完房事之後最虛弱時能趁虛而入擾亂部分記憶的秘術,曾經他派給她任務時,她也成功用此法動了幾個宛玉大名鼎鼎的權貴,早已輕車熟路。
到時她隻需哭訴說本來要找華無雙算賬,進門卻被人親昵的抱住,似乎發現她不是某人之後,便把她敲暈了過去,點了穴道,隨手扔在了床上,再後來他就進來,也許是將她當成了華無雙,竟然強要了她。
其中,委托千裘去引的華無雙應該是好事正成之時回來,她定氣得轉身就走,不給他解釋的機會。
這樣一來倆人都以為對發心存二心,必然對彼此有了隔閡。
而她便成了一個無辜的受害著,悲催的成了別人的替身,別奪了貞操,到時無論無何他也該對她負責一二。
那麼,她的計劃,就算暫時完成。
方筱婷微微一笑,放下除了讓他不懷疑自己不是華無雙,一切都不是問題。
對,貞操。
還有貞操,若是她以後嫁入無上上東宮,再等以後他登基為帝,後宮佳麗三千時,若是她不是處子,怎麼能在他的後宮立足?
方筱婷想的很遠,不過一動腳趾微微一笑就想出辦法。
她用一個袋子裝上雞血,放下床褥之下,那袋子被重力一壓,定然得爆破,待事成之後他問起來時好讓她委屈哭訴,其實這麼多年在青樓她從未真的失身於人,一心為他保留貞操。
這方法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用,每次都換得那些本是有些輕視她的官僚權貴對她疼愛恩寵又加。
到時,他又怎麼忍心放逐一個如此深愛他的女子?
最後,屏風被她輕輕合上,卻又被她用內力將其中幾個關鍵木榫都敲開,隻要有人不小心撞上,這屏風定是要倒的。
她環顧了四周,最後將那件純白的寢衣外袍掛在澡桶後的牆上,白衣豔豔,被月色映得光澤溫軟,風過時隨著風聲微微顫抖,波紋柔軟,似附了月色精魂,純清又誘惑。
方筱婷立於屋中,環顧看似一切如常實則玄機處處的室內,一抹得意而又勢在必得的淺笑,溢在唇角。
隻要,他信。
……
這一晚月色極好,銀光迥徹,天河如瀉,銀河不現,庭院地麵白亮如霜,“吱呀”門被推開,在寂靜的小院顯得格外顯耳,順著窗縫望去,隱約可見一人身披銀衣,光鮮華貴的幾乎要和月光融為一體。
左上房的後窗被輕輕推開,剛好能看見回左偏房的百裏傾鴻,他悠然走著,好似在月光裏鋪開一匹純銀色的流雲錦,極純正的顏色,華麗高貴,像在夏日長空中灑灑鋪開的漫天銀河。
路過左上房,百裏傾鴻突然頓住了腳步。
==
小巷,四隻醉鬼搖搖晃晃,眼看要晃回了家門。前方霧氣幽然的小巷,卻快速逼近一個淺藍色的點。
華無雙遙遙醉醺醺的腦袋,蒙蒙的看著,直到那道藍點在視野中越放越大。
“不好了出事了——”那人還未走進就焦急的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