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斷紅塵卻入煙花,風流巷裏笑歎風流。
世上再沒有謝雲良了!
她那日喝醉了酒,迷迷糊糊搶了水月軒裏琴姬的琴,竟彈了一夜。次日放開手的時候,十指盡染血紅,那琴弦竟然未斷,隻是沾染了些許血色。她心中卻是一陣大喜,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銀兩買下了這把琴,給它取名為上鴻,對他人說自己叫鴻舞,是個跑江湖彈琴跳舞的。
她留在了水月軒,彈得一手好琴,跳得一手好舞,鴻舞的名字漸漸就混的愈加響亮了!
她不是不想念那些過往,每次撫琴總是一夜,那鮮血淋漓的手不是不疼,隻是被琴音勾起的那些回憶在心頭上紮的更疼……
當初謝雲良的名聲打得響亮,她竟是沒想過,這鴻舞的名聲也是舞得響亮!
劉渂坐在她麵前時,那從來未失過誤的琴弦竟然“啪”一聲斷了,她黑著臉問他,“你來幹什麼?”
劉渂一臉無辜地看著她,“來看驚鴻舞呀!”
“啊?”
劉渂果然不是單純來看驚鴻舞的,看完了竟要拐人了!
“不去!”她倒是幹脆地一口回絕了!
劉渂細細品著水月軒的茶,眼睛彎成一條線賊兮兮地盯著她看,隱隱透著陰謀的味道。見她眼中的幾絲不明就裏的困惑,這才勾著嘴角放下茶杯開口道,“南嶽沒了謝雲良,就是一隻小肥羊!”
她有些動容了,也隱隱猜到了他的意思。
劉渂嘴角的笑更甚,“你跟我走,我可以讓父皇不動南嶽!”
她皺著眉頭像是問自己般冒了句:“那別的人呢……”
“雲良!趙時臨早就不愛你了!”
她扯著一抹慘淡的笑,“是啊!早就不愛了呢……”
她還是跟劉渂走了。再次回到長安,滿是物是人非的感慨,但無奈更甚!若不是當初在獄中忽然就對自己下了那般豪情壯誌,若不是當初義無反顧地愛上了那年少時的時臨哥哥,若不是……唉,人生失意竟如此,還不是活該啊!
別問她是怎麼死的,她紮心!
好不容易跟了劉渂去了長安,本以為沒事跳跳舞這下半輩子也就在回憶中這麼過去了,卻不曾想被張佑宗那小子給認出來了!當初在戰場上碰過麵,她給人褲子挑掉了,於是他懷恨在心,於是他在她跳舞掉了麵紗時一把指認她就是南嶽的神勇謝大將軍,於是她就被逼上鹿台一舞……天殺的那張佑宗還帶頭在鹿台下麵點火,要不是她活成鴻舞之後性子改了不少,她非要跳下去扒了那小子的皮不可……咳,多說無益,她已經死了!
拉著無常的小手手一路走過黃泉和奈何橋,踏上了孟婆的小船船,她終於把憋在心裏許久的話講了出來:“無常大人,這陰間是不是有三生石,我想許個願,我想和時臨哥哥續緣!”
卻沒想到無常瞪了瞪眼,臉上竟有些無奈和怒氣,“又來?”
雲良一頭霧水地抬頭看他,“什麼?”
“你上一世也是這麼說的!上一世續的緣還沒盡呢,你當三生石是你家的呢!”
“啊?”
無常一副促膝長談的樣子,一屁股坐在了船頭,說道,“你都忘了是吧,那我講給你聽!”
前世麼?說起來,也就是坊間傳頌的最老土的劇情,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夫妻恩愛,而後小三橫插一腳,妻離子散,再然後天下大亂,三卷其財產扔下嗷嗷待哺嬰兒逃……到了尾聲部分,也不外乎男人回頭是岸,女人敞開胸懷,皆大歡喜?錯,大錯特錯!雲良是去受罰的,當然得再來個久病纏身,再背個繼母的名號被孩子百般厭煩,趁男人不在家,孩子扔了她的飯,倒了她的藥啥的,而後卒!
“我……他……啊!”雲良支支吾吾半天道出一句話,卻被自己突然恢複的男聲給嚇了一跳,看了一眼無常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中不複剛才那般迷茫了,反而多了幾分焦慮,大叫一聲“無常”之後踩釘子似的大呼小叫地跳著跑開了!
無常鬆了一口氣,這貨終於恢複記憶了,上一世他回來的時候,也不知道腦子哪根筋搭錯了,一口一個鍾繼哥哥的叫個不停,還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在三生石和一個男人續了三世情緣,然後也不等他解釋清楚,火急火燎的就跳入了輪回道……無常差點被氣的舌頭都斷了!不過說起來也是他的錯,要不是他那一腳踹猛了,雲良也不至於有這爛桃花,不過一想又是一陣子不用聽到雲良絮絮叨叨了,他心甚歡,也不管雲良又跑哪去了,唱著小曲兒就去孟婆那裏討茶喝了!
三生石下三生緣。
前生,他負了雲良,但終懸崖勒馬迷途知返,陪她走到了盡頭。
今生,他是那長安裏的劉渂,一生愛而不得,終在南嶽拋棄雲良之時帶走了她,卻敵不過張佑宗一把火……雲良在火光之中驚鴻一舞之時,卻不見劉渂跳入鹿台下的那驚鴻一瞥!那場火光裏,葬得不僅僅是雲良,還有劉渂!他劉渂,才是她緣定三生的真命所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