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頭頂上明晃晃的“萬蠱門”三個大字,孟婆皺了皺眉頭。無常察覺到她的異色,抬頭看過來,看到孟婆的瞬間,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這“萬蠱門”,可不就是孟婆生前所屬的門派麼!
“孟婆,這萬蠱門……你……”
孟婆不知在思索著什麼,一副陷入沉思的樣子,聽了無常的話才微微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紅漆大門說道,“其實,我們剛才在路上遇到了雲良。”
連一向泰然自若的狐靈大人麵上也添了異色,恐怕她二人剛才與雲良的相遇,並不是說出來的那麼輕鬆。
孟婆接著開口說道:“我們遇到雲良的地方,是在南嶽的宮殿。”
“南嶽?”那不是雲良受罰投胎去的人間地界麼,雲良在那塊地方和自己緣定三生的命定伴侶屢次失之交臂,還陰差陽錯地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最後受盡折磨在長安城被燒死在鹿台之上。記得雲良每次下凡界做任務從來都不往那個地方去,甚至連附近都覺得燙腳似的不肯輕易沾邊,所以雲良怎麼會跑到那裏去作死呢?
“那雲良呢?他在那裏幹什麼呢?”
孟婆眉頭皺得更深了,“我們本來想著,既然找到了雲良,就把雲良先帶著,然後再慢慢找你們和其他被卷進來的魂魄,可是,雲良就好像不認識我們一樣,連見了狐靈大人也沒以往那種膽怯謙卑的模樣,就好像,他喝了孟婆湯被打入輪回道一樣!”
無常也皺起了眉頭,這事情真是越來越複雜了。
接著孟婆又說道,“而且,雲良嘴裏一直念叨著時臨哥哥,一副黯然神傷的落魄模樣,就好像被人拋棄了一樣,我想上前去安撫他,卻被他當成陌生人一樣推開了,而且他甚至還……”
無常看著欲言又止滿的孟婆,一下子好奇心極重,“甚至還怎樣?”
孟婆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甚至他還走進了胭脂鋪買水粉,還去成衣店買了衣裙!”
“噗!”範無救在後麵沒忍住笑,先崩了,他在無常身體裏那陣子,也是見過那個嘴就沒閉上過的雲良的,整個陰陽裏就屬他最聒噪!
無常也笑了好一會兒,但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一下子神色嚴峻起來,“顯然雲良在這裏遇到的景象是他曾經轉世時的那些經曆,甚至他像是回到了當初輪回的狀態,把自己當做是女子,塗胭脂水粉穿裙子,還愛著趙時臨!那麼該不會每個人到這裏,看到的都是一副不同的景象吧?”
狐靈大人似乎也想到了這裏,“可是,我和孟婆來這裏,落地點就是遇到雲良的南嶽,也就是說,我和孟婆沒有遇到這個地方專門為我們所設的幻境!”
無常轉過頭去看範無救,範無救抱著雙臂一挑眉,“我也沒遇見什麼別的景物,一進來就看到你被插了!”
孟婆和狐靈大人突然一臉憐憫地看了無常一眼。
無常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這時孟婆開口把話題引向了別處,“我覺得,可能是因為我,狐靈大人和小黑鬼都是主動進來的,而你們都是被吸進來的,所以這裏的幻境所針對的,都是你們這些被吸進來的人!”
範無救淩厲的眼神射到孟婆臉上,一副“你叫誰小黑鬼呢?”的不滿表情。
無常幹咳了一下再次站過去擋在倆人中間,最近他好像總擋在某個一點就炸毛的範某身前。
“我覺得,這裏的幻境和阿六有關,而且這些幻境都是有目的性的!”
孟婆隔著無常肩膀給小黑鬼範無救飛過去一個白眼,“阿六是誰?”
“說來話長,他是我曾在凡間救過的一個小孩,他和他姐姐在臨死前的絕望之中喊了我的名字,而我卻沒有聽到沒能趕過去救他們,於是他對我有些怨恨!”
孟婆有些氣憤地撇了撇嘴,“你確定那不是個傻孩子麼?怨恨來得這麼便宜買菜贈的麼?”
生了氣的孟婆無常也不敢惹,記得上次孟婆在忘川發脾氣,無常心疼被她砸的碗就出口勸了一句,就一句,然後下一刻被砸出去的就是無常自己……
範無救和狐靈大人顯然就很自然地屏蔽了替無常生氣的孟婆,所以兩人的腦子還在正常水平,還能很平靜地思考問題。
範無救似乎抓到了什麼重要的線索,“我覺得,阿六是靠憤怒怨恨不甘等這些負麵情緒所支撐的,不然這八百年他熬不過來,剛才困住謝必安的幻境,是讓他眼睜睜地看著阿六和姐姐慘死的現狀,依謝必安那心軟的脾氣,肯定十分自責甚至崩潰。我覺得,阿六也許就是從謝必安的愧疚之中抽取力量的,剛剛我來了之後,他就沒有那麼愧疚了,我感覺到阿六的力量似乎弱了幾分,但是不太明顯。”
孟婆突然一臉懵地看著範無救,“謝必安是?”
無常笑著走上前來,“是我!我以前的名字!”然後用手捏著下巴看向範無救說道,“你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來了,雲良在南嶽的那一陣,正是他在凡間那場輪回中最為傷情最為頹敗的日子,那時候的南嶽正是趙時臨執政,而他轉世的謝雲良正是那南嶽舉世無雙的女將軍,經常為外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南嶽的一些官員既看不起他的女子身份,又頗為忌憚他手裏的兵權,於是三番五次彈劾他,導致他與趙時臨徹底反目。那時候的雲良,是一生當中最為失意的時候,那時候的他,也最為沮喪,這種悲觀情緒不正好是阿六所要汲取的力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