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知州衙門內,燈火通明,警備森嚴。
六十六歲的知州張祥雲,身材精瘦,兩鬢霜白,留著稀疏的山羊胡子,在大堂裏焦慮地來回踱步,時不時回頭向衙門外張望,剛剛他得到呈報,說是江心孤嶼上煙花突放,殺聲四起,有人正在攻擊江心寺。
最近一段日子,這位張知州的心情原本就異常煩躁不安。那來自北方的消息和快報像雪片般飛來,讓他真假莫辨:有說大元右丞相兼樞密使陳宜中突然失蹤,估計是回了原籍溫州的;有說左丞相兼樞密使留炎夢也突然失蹤,聽說是往蒙古大軍軍營裏跑了;還有說不僅僅是留炎夢降了,連太皇太後和宋帝趙顯都已經投降元國,宋國已經滅亡的;也有說宋帝趙顯在已經南下了,不日就要到溫州了,準備遷都溫州與元兵作最後一搏;也有說南下的不是趙顯,而是趙顯的哥哥益王趙昰和弟弟廣王趙昺,他們已經坐海船南下,不是來溫州,就是去往泉州。
最讓人煩惱的是這些消息往往自相矛盾,上午剛剛說趙顯降了,下午又說趙顯逃了,上午說陳宜中到溫州了,下午有是陳宜中在臨安。
這些煩人的信息把本來就年老失眠的張祥雲,弄得更是神經衰弱。
這些日子,他經常某明奇妙就發火,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就拿起房間裏的家什器具往地上摔,使得探馬們回來都不敢把消息直接向他呈報,而是先向他最信任的幕僚司功參軍尹陽稟告,再讓尹陽確認篩選一些重要的信息向張祥雲稟報。
又矮又胖的尹陽現在就站在門口,目光注視著在他麵前來來回回的張祥雲。
張祥雲突然停住了身子,轉頭向尹陽問道:“赤客(尹陽的字),那江心嶼的事,你怎麼看?不會是現在謠諑四起,人心惶惶,盜賊借機滋事吧?”
尹陽皺了下眉頭,搖搖頭道:“應該不是,我倒覺得是蒙古人所為?”
“蒙古人,不會這麼快吧?”張祥雲愕然道。
“張知州,我已聽說處州(今麗水市)知州梁椅、台州知州楊必大正在暗通消息,準備一起開城投降,看來臨安真的早已經淪落了。”尹陽歎了口氣說道。
“什麼,”張祥雲臉上露出惶恐的表情,“此二人要降元的消息可確切?”
“還不確切,因此下官沒有稟報張知州,但是無風不起浪,我看這十有八九是真的。隻是這台、處二地一降元,溫州必將處在抗擊元兵的風口浪尖,不知張知州下步作何打算!”
“要是這二地真的已經降元,我就玉碎以報皇恩!”張祥雲斬釘截鐵的說道,抓起來了手中的一個杯子,作勢要扔卻沒有扔下。
“哎!難得張知州一片赤膽忠心,可是要是官家(皇上)都已經降元了,張知州又將如何計劃?”尹陽的歎息聲變得更重了。
“這!”張祥雲頓時口訥。
此時,外麵一位探馬大聲叫著“報”,飛快進了屋。
“可探得什麼消息?”兩人急忙發問。
“報知州大人,今日江心嶼一事為蒙古人糾集僧人探馬,意圖強占我江心寺,已被我朝左丞相兼樞密使陳宜中丞相所擊退,據說帶頭擊退蒙古人的正是陳丞相的公子陳炎之。”
“什麼,”張祥雲和尹陽異口同聲的說道:“陳丞相真的來溫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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