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和張祥雲的見麵商洽收到了預期的效果。
張祥雲在聽了陳炎對火器和火藥的翔實介紹後,答應陳炎把溫州市的所有的花炮作坊裏的存貨和火藥原料全部盤下,他還答應選址建造火藥作,這本來是需要兵部軍器監同意的,但是山河破碎、形勢危急,張祥雲並不是死腦筋的人,他不僅攬下私建火藥作的責任,還建議陳炎把火藥作選址在甌江上遊鄰近臨江驛站的地方,有個叫西洲的孤嶼上,理由是哪裏像江心嶼一樣四麵環水,容易防守,而且又臨近臨江驛站交通來往便利。
初次見麵就能收獲張祥雲的信任支持,這本來是很開心的事情,但是陳炎在離開知州府那一刹那,心裏卻無比的惆悵失落,這當然是因為李嫣的緣故,因為李嫣是張祥雲的孫媳的緣故。瞧那張祥雲一口一個賢侄,倒是把自己捧成了李嫣的叔輩,自己和李嫣的距離仿佛又遠了些。
走出知州府的大門時,陳炎老是覺得身後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回頭一看,隻見兩位衛士手握刀柄,虎目圓睜,卻沒有看見其他什麼人。
那智雲和尚看見陳炎一步一回頭的樣子,猜透了他的心思,勸慰道:“那什麼何處無芳草,陳公子俊朗勇武,還怕什麼找不到好娘子?”
陳炎看著智雲憨態可掬的笑容,還有略顯笨拙的肢體和語言,不禁莞爾一笑道:“是蘇東坡的詩句‘天涯何處無芳草’!”
“對、對,就是那蘇學士的,不過在和尚眼裏,公子比那蘇學士強上百倍!”智雲摸摸自己光溜溜的的腦袋,還是那樣憨憨的說道。
“智雲和尚這就說錯了,你瞧人家蘇學士風流倜儻,詩琴書畫無所不精,文章策論更是無人能及,哪裏是我能比的!”陳炎搖了搖頭道。
“反正蘇學士不會殺韃靼,我就認為公子好!”智雲用手做了個切西瓜的動作。
兩人歡暢聊著,還沒到蟬河,就見路口過來一個陳家的侍衛,向陳炎一作揖道:“丞相吩咐我在此守候公子,他現在城西老家,讓你馬上過去。”
陳炎拍了拍智雲寬厚的肩膀,告別道:“智雲和尚,那就就此別過,希望下次見麵,我身邊有很多芳草!”
智雲雙手合十,微微叩首道:“公子可不要老是牽掛著找芳草,記得要多殺韃靼,我這就回江心寺,找主持師父,銷了我的度牒,還俗和你一起殺韃靼去。”
兩個人就此別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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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瓦青磚,綠樹環繞。牆角數梅,暗香浮動。
陳炎在侍衛的帶領下到了陳宜中城西附郭相儒坊的老宅,隻見幾間低矮的瓦房,也沒圍牆,隻有幾棵梅樹和桃樹圍在房屋四周,那梅花還在怒放,桃花卻也是滿枝的花骨朵兒,眼看就要來爭豔了。
原來陳宜中先輩並不富裕,到了父親這代,好善樂施家境更是每況愈下。
陳宜中父親到了二十好幾還沒娶到媳婦,那城中一家姓楊的富豪看中了他的人品才幹,就把女兒嫁給了他。宜中父親成親後,日子雖然寬裕了很多,但是他不置家產,再加上好武惡文,始終沒有考取功名,隻是靠丈人的關係在地方任過小吏,家業還是沒有根本改色。
陳宜中出生後,在她母親楊氏的一再支持下,才能夠舞文弄墨,他倒是天資聰穎沒有辜負母親的期望,年紀不大就殿試第二,中了榜眼,成為鄉邑的美談。隻是他的弟弟陳自中就沒那些幸運,在他父親的堅決反對下,沒能習文,跟著南拳老師吳金明學習了一身的拳腳功夫,但是朝廷抑武揚文,他現在還隻是在福建路作了名小小的昭武校尉。
陳宜中做了大官後,母親不適應臨安的氣候,不肯去臨安,要一個人留在了溫州。陳宜中拗不過,就給母親加派了幾個下人,照顧老人的起居。但是畢竟是年歲大了,楊老夫人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好幾次下人捎信來說楊老夫人病入膏肓,時日不多了。這也是十多天前陳宜中離開臨安後,決定回到家鄉的重要原因之一。
到了老宅,侍衛守在門口,並沒有進去,隻是讓陳炎一個人進了中堂。
陳炎繞過中堂,向東走了幾步,就是陳宜中母親楊老夫人的臥室。還沒進屋,就聽到一陣訓斥聲和劇烈的咳嗽聲。推門進去,看見楊老夫人正坐在床上咳得前俯後仰,那陳宜中就跪在楊老夫人腳下,想要起身攙扶楊老夫人,卻被楊老夫人用手中的拐杖點在了地上,不知剛才楊老夫人訓斥什麼,估計和陳宜中離開臨安的事情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