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探子來報的梁椅來到北城的城樓上,遠遠看去,五裏開外的地方,有一支宋軍部隊在緩緩前進。那隊伍連綿數裏,旌旗搖曳,聲勢浩大。
蒙古使節也站在梁椅旁邊,經過幾天修養,他胯下雖然不再作痛了,但是臉上的瘀傷還沒有消去,使節認定這支宋軍隊伍是從臨安敗退的軍隊,一心鼓勵要梁椅出兵襲擊。
梁椅心裏無奈苦笑,他看出眼前的軍隊應該是宋朝最精銳的殿前禁軍,憑自己處州的兵力,別說去偷襲,要是這支宋軍來攻城,也不知道能不能守住,又能守多久。他高興地看到這支宋軍並沒有圍城攻城的意思,而是浩浩蕩蕩向東而去。
東去就是溫州,陳宜中就在那裏,在梁椅看來,陳宜中集結宋朝的殘餘力量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他剛剛給陳宜中寫了封信,告訴陳宜中他的兒子陳炎就在處州城,自己本來想要好好照顧他的,但是他得罪了蒙古使節,使節一定要殺他,自己好說歹說保住了他的性命,但是蒙古使節一心想要帶他去杭州,自己也是無可奈何,無能為力。
一個燙手的山芋終於拋出手了,梁椅長籲一口氣,他喚來尹劍,對處州城的防禦做了部署,然後苦笑著對蒙古使節道:“使節大人,處州將寡兵弱,前麵這支宋軍為江萬載統帥的宋軍主力,我見他們是要專心東去,我軍貿然出擊,激怒宋軍,引來他們攻城,反而於事無補,我們隻能嚴加防範,靜觀其變,再作計劃。”
蒙古使節也看出宋軍氣質鮮豔,隊伍整齊,不像是一般的遊兵散勇,就不再提偷襲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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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清嶴浦的一艘巨型海船上,陳宜中收到了從溫州知州張祥雲那裏轉來的梁椅寄來的信函。
陳宜中先前已經從智雲和兩個侍衛口裏知道了陳炎的消息,知道他為了掩護益王趙昰留在了石門洞裏,很可能已經被抓捕到了處州。
陳宜中雖然心裏擔心,但是自己對梁椅有過重恩,他料想梁椅一時半刻應該不會對陳炎不利,隻要自己用心斡旋,梁椅放陳炎回來,應該是很有可能。
梁椅這封書信卻讓陳宜中變得異常驚慌,也變得出離憤怒。這封信表麵上看措辭委婉,態度誠懇,但是陳宜中還是能在字裏行間察覺出梁椅的陰險狡詐。
明明是借刀殺人,借蒙古人之手對付自己,還要擺出仁盡義至的樣子,陳宜中覺得梁椅的為人讓自己惡心。他慢慢撕碎那封書信,把那紙屑一點點扔在甌江中。
此時,一位年輕的侍衛來報,說是廣王趙昺在江萬載的護衛下,已經到了溫州,和前期在張全陪同下到溫州的益王趙昰會合後,兩人現在在溫州衙門內。
陳宜中決定去一趟知州衙門,一是拜謁二位小王爺,二是向江萬載請求出兵處州,解救陳炎。
陳宜中到了溫州時,發現甌江江麵上泊靠著大大小小許多的戰船,一問才知道是少檢太保張世傑聽說二王在溫州,率領水師從定海到了溫州。
陳宜中對張世傑並無好感,在關鍵性的焦山之戰中,正是這位不聽劉師勇等將領建議的顢頇主將,執意將戰船捆在一起,導致了最終的慘敗。
那時,陳宜中剛任左丞相兼樞密使,正意氣風發,難免對張世傑多有指令,但是每一道命令都被張世傑一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原封不動退了回來。
焦山戰敗後,氣憤的陳宜中曾經短暫辭職回到了溫州,但是朝廷正在危難之秋,太皇太後謝道清急需用人,就派人召回了陳宜中,改任右丞相兼樞密使,由留夢炎任左丞相兼樞密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