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刀來得太快太突然了,李庭芝附近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呆呆的看著李庭芝一個踉蹌,就要撲倒在地。
那個盛裝女子拔出短刃,並沒有收回,而是繼續上前一步,朝著李庭芝的頭部刺下來。
已有防備的李庭芝忍住劇痛,頭部一縮,身體一側避開了這來勢洶洶的一刀。
那盛裝女子一下子收不住腳步,身體往前衝了幾步,好不容易收定身形,正想轉身繼續攻擊,卻被李庭芝上前飛起一腳,踹倒在地。盛裝女子撿起短刃,雙手撐地,一個魚躍站直了身體,又向李庭芝撲來。
李庭芝左右的士兵已經趕到,他們圍住了盛裝女子。一個強壯的士兵一把抓住盛裝女子握刀的手,一個漂亮的背身摔跤動作,把那盛裝女子摔在地上。
“是個男的?”這個士兵看著自己掌中從那盛裝女子手上拉下的黑黑手毛驚呼道。
左右的士兵一擁而上,把那盛裝女子壓在了地上,有人拉下了盛裝女子臉上的絲巾,裏麵竟露出一張滿臉胡茬的黑黑臉蛋。一個士兵掐著這黑臉男人的脖子,把他拉扯起來,發現這黑臉男子脖子上全是滑膩的鉛粉。
黑臉男子雖是被五花大綁,但是並沒有害怕,仰著頭高聲叫道:“弟兄們,那南朝的皇帝早已經被伯顏元帥押解到大都了,大家一起殺了這群南蠻子,為我報仇呀!”
李庭芝這時候正在隨軍大夫的幫助下,簡單包紮後腰的傷口,聽到了這黑臉男子的喊聲,知道自己是中計了,心裏為自己的剛愎自用,蠻橫專斷生出了許多悔意,正是因為自己執意要出城營救趙顯,才中了敵人的誘兵之計,使大軍陷於困境,死了這麼多的將士。
這守在城裏是等死,攻出來是找死。
他想起了陳炎等人在出征前對自己的勸阻來,可是自己七萬大軍被困在揚州,光靠謹慎有什麼作用,橫豎都是難逃一死,可是與其被困在城裏餓死,不如索性現在殺出來多殺死些敵人。
李庭芝忍痛上了馬,他沒有指揮軍隊向蒙古大軍最為薄弱的西方突圍,而是率領著隊伍向著蒙古士兵最多的北方衝去。
“快快住手!”
一聲呐喊,從蒙古大軍的軍營裏閃出一員虎背熊腰的猛將,正是阿術的左臂右膀都元帥博魯歡。
那些正在激鬥的士兵聽到博魯歡的喊聲,都收回了武器,各自退後了一步。
博魯歡向李庭芝一拱手,用生硬的宋朝官話說道:“李相國別來無恙,這趙宋氣數已盡,今天相國已經身陷重圍,不如速速向我大元朝投降,總比這作困獸之鬥,橫屍疆場要好!”
李庭芝右手護腰,左手單掌而拜,示意道:“多謝將軍為李某考慮,不過身為軍人,馬革裹屍本來就是稀鬆平常,我們既然各為其主,這就刀戈相向,何須多言?”
博魯歡看出李庭芝身受重傷,一心想用時間拖垮他,就繼續說道:“宋帝已降,不知道李相國的各為其主,是為了那位主子,我看我們早晚要成為同朝臣子,不如我們現在就下馬言歡,也好讓本帥邀請我們蒙古最好的大夫為相國療傷。”
李庭芝看著眼前密密匝匝的蒙古伏兵,再回頭看看身後那些滿臉都是鮮血的宋軍士兵,心裏充滿了悲愴。他自己雖然有心求死,但是那身後的數萬人畢竟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他不忍心他們就這樣全跟隨自己走上了不歸路。他向博魯歡躬身道:“李某身陷重圍,自知難逃一死,不過我身後的數萬將士,都是被我裹挾而來,我願自刎求死,希望將軍能放過我身後的這些將士,讓他們能夠解甲歸田,侍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