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新任知州黃裳黃大人到任汝州,整日裏埋頭苦讀玄秘之術,不理政務。
楊家自楊虎頭以下,均蟄伏不出。隻是老幺楊塵漸漸有些耐不住了,便私下喚王丙前來相見,借口欲尋機親近知州大人,令其留意黃裳的舉動。王丙聞得此言心中便想,若想親近於新任知州,自去拜訪幾次便可,憑自家老爺的名頭,蘇相都不曾怠慢,何苦作此無奈之舉?雖然有些納悶,但也不及深究,便找到父親王押官,暗通些消息便是。
一日,王丙得知黃大人欲往汝州西南崆峒山尋訪上古帝師廣成子升仙舊址,便連忙將此事報與楊塵知道。楊塵聞言大喜,遂摸出幾兩散銀打賞於王丙,待王丙退後,換得一身勁裝,看樣子是要再探知州府。
一炷香之後,楊塵已然輕車熟路,越牆進入州府後園。
楊塵心想,府衙眾多房間已被我尋遍,何不再去書房試試運氣。想罷,便循小徑輕輕巧巧地潛入了州府書房之中。
楊塵入得書房,發現屋內桌椅格局與數月前並無些許變化,隻是案頭常翻的書籍不同罷了。蘇大人案頭擺放的大多是些山水遊記、詩詞歌賦,而我們這位黃大人則是清一色的道家典藏。
楊塵曾多次聽父親楊虎頭說到,自家那祖宗遺物是一本寫滿了批注的佛經,便撇下滿桌的道家經典不理,徑往架上埋頭找去。
此時,窗外忽然下起雨來。起初淅淅瀝瀝,繼而嘩嘩啦啦,隨即竟然紛紛擾擾起來。
楊塵隻顧得翻看書籍,耳畔突然聞得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心中暗道一聲:“不好”,慌忙間躍至梁上,隱匿起身軀。
隻見一個中年文士推門走進書房,大約四十來歲年紀,生得偉岸神逸,卓爾不凡。楊塵料得,來人必是新任汝州知州黃裳黃勉仲無疑。
隻聽得黃勉仲一邊碎碎念道:“真是晦氣,好容易出門一趟,卻天不遂人願,半途而廢。皆言神仙難訪,果不其然。”
隨手拿起桌上一部書便嘩啦啦翻看起來,這一看竟是一個多時辰。直到使喚丫鬟前來告知已至飯時,方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典籍。可苦了楊塵定定蹲於梁上,已覺腿腳氣血不暢、麻木不仁,幾欲強忍不住。
黃大人合上手中書本,不禁長歎一聲:“常聞楊文公天生大才,世人誠不欺我。隻是未曾想到文公竟對道家煉養之學亦精通至斯?這一部三百九一字的《老君說常清靜經》經文公批注,玄之又玄,吾已苦心鑽研多日,尚不得其法,著實令吾寢食難安啊。”
一邊念叨,一邊出得房門悵悵然而去。
正在與腿腳的麻木爭鬥不止的楊塵突然聽聞此言,頓時被驚得外焦裏嫩,癱坐於梁上。瞬時,隻見那楊塵瘋了般不顧依然僵硬的腿腳,強行從梁上躍至地麵,一個沒站穩,頓時頭臉朝下仆倒在地,俊朗的臉麵上被蹭破了皮,滲出了鮮血。楊塵不管不顧,隻是拾起身子挪到桌邊,抬手便緊緊攥住了方才黃裳方才看過的那卷《常清靜經》。隻見楊塵翻開書來定睛一瞧,密密的批注赫然正是祖宗楊文公的筆跡。
楊塵心中一陣狂喜,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苦苦尋求許久的祖宗遺物竟以如此戲劇般的方式被自己得到。楊塵小心翼翼地將《常清靜經》放入懷中,深深地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激動的情緒,推開門,一頭紮進雨簾之中,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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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楊府。
楊紘楊虎頭翻開老幺楊塵遞過的那卷《常清靜經》,滿眼皆是父親楊文公親筆所書的批注,楊紘知道,自己要找的東西此刻就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不知不覺中,楊紘一雙虎目老淚縱橫。
“原以為是本佛經,沒想到竟是這部《常清靜經》。”楊虎頭想到傳話的老仆鬥大的字不識一升,便嘿嘿一笑,心中釋然。
“要不是老仆沒記住名字,將道經誤傳為佛經。章惇那小子在汝州城苦找了八年,哪能輪到我們尋得此物?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楊虎頭拂去眼淚,對著三子哈哈笑道。
老三楊塵連忙說道:“父親,既然祖宗遺物已然找到,事不宜遲,我們這就收拾行裝,回浦城老家去。”
老大楊塑攔住風風火火,將欲閃身出門的三弟,說道:“老三,浦城是回不去了。我們那大仇家現在權傾朝野,回老家無疑是自投羅網。”
老二楊堂也說道:“是不能回老家,我們何不尋得一處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待練成祖傳神功,天下之大,又有何處不能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