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到達醫舍門口的時候,柏九正好送顧大爺到門外,老人家佝僂著身體,手裏拎著一包藥,不住地鞠躬道謝,柏九微笑點頭致意,又囑咐老人幾句,目送老人離去。
朵朵急忙忙地走上前去,喊了聲,“姑姑”,翡翡跳到柏九跟前乖乖坐好,抬頭看她。
柏九低下頭仔細地看著朵朵和翡翡,朵朵還行,翡翡額前縈繞的一絲黑氣卻十分突兀。柏九沉默半響,終於還是說:“先進屋吧。”轉身便向屋內走去,兩隻小家夥不敢耽誤,趕忙跟上柏九。
屋內,柏九自藥櫃裏取出一隻小碗,往碗裏虛虛地畫了個符號,然後端著碗走到桌前,拿起水壺到了點水,又走到兩小隻麵前蹲下,看著朵朵。
“你今天是帶翡翡去了哪裏?”說話間,把小碗往朵朵麵前一遞,朵朵看著碗,伸出右手的食指,凝神片刻,在水裏輕輕點了一下,有淡黃色的光暈自水麵緩緩鋪開,而後消失不見。
朵朵很自責,自己帶翡翡走的那條小巷子因為常年不見日照,確實布滿瘴氣,雖然自己可“禦百毒”,但是翡翡卻不一樣,雖不致命,但多少有傷神形,自己還是太草率了!
柏九將碗放在翡翡麵前,小狐狸乖巧地舔著,柏九摸了摸翡翡,又安慰朵朵道,“慶幸回來的及時,日後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記下了。”朵朵點頭,忽然又說道,“姑姑,今天我們遇到一個怪人。”於是便把今日遭遇事無巨細告訴柏九。
“他明明是個人呀!”朵朵十分肯定,“而且更奇怪的是,翡翡的鈴鐺響後他就走了。”
柏九聽了,心想如今山河蕭瑟,民生凋敝,人鬼都要在這亂世掙紮存活,今日朵朵遇上的那人,既然可以不動聲色就讓鈴聲發出警告,想來背後牽扯的力量估計也不簡單。
但是自己本來就隻打算安安靜靜地守著醫舍,平平淡淡度日,別的事不願多去幹涉,這個人是人是鬼,是死是活,都與自己無關。
“下回可不許冒險了,知道嗎?”柏九心下打定主意,交待道。
“那那個人——”
“別的事情無需搭理,既然他今日沒有傷害之意,那我們也不要去插手他的事情,安安份份過好眼下的日子,別忘了我們來金陽的初衷。”柏九出聲打斷朵朵,牽著他往屋後走,“你今日還沒有溫習藥經,我待會兒可是要考你的呢,半枝蓮與半支蓮分得清了嗎?”
清明時節,陰雨連綿,整條街都顯得霧蒙蒙的。朵朵自己打著一把油紙傘,隨柏九去往香燭坊,為醫舍購入一些香燭,順便探望梁維。
路邊有老人供奉一小碗米飯和一碟青菜豆腐,燒紙祭奠。其實生前有歸屬的魂魄早已進入輪回道,這些吃食最終都是給那些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或者縛地靈享受了。比如現在,朵朵就看著好些家夥留著長長的口水,饑渴地搶食著麵前的食物,那口水滴在米飯上,晶瑩剔透。朵朵皺起了眉頭,好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