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裏柏九依舊無法入眠,即使心裏已經認定那人已在金陽城內,或許是近在咫尺,卻仍然無法釋懷入眠,反而更加輾轉反側。
她靜靜地躺在床榻之上,抓著被角,思緒不知怎麼地就回到了神州。
當年她還很小,很小,自誕生後便無依無靠,也不知道什麼是修為之術,懵懵懂懂地在神州艱難求生。
那時候她也不叫柏九,她在許多妖精神獸的驚呼聲中知道自己是天地靈氣所化的神獸白澤。雖為神獸,但因為性格十分溫和善良,因此從來不和其他人去搶奪食物,開始還有小妖會因為她的神獸身份十分恭敬,後來發現她不過是虛有其表,毫無法力,便再沒有人讓著她了。於是生存變得越發艱難,明明是一隻神獸,卻常常被低等的妖怪欺負得饑一頓,飽一頓,十分窩囊。
但是她還是喜歡神州的,當她坐在蒼靈山頂,守候著神州日出日落時,她不止一次這樣想著,這裏的山河日月孕育了她,是她的母親,她的家。
再後來,有一次她在山野覓食的時候聽見了嬰兒的啼哭聲,她想著可能是一個和自己一樣無依無靠的小可憐,於是她毫不猶豫地就朝著聲源尋去了,到了樹林深處她才發現那是一隻蠱雕,啼哭聲不過是為了引誘捕食獵物發出的偽裝。
她就這樣傻兮兮地落入了陷阱,成為了一隻唾手可得的獵物。
那捕食者就伏在她麵前,長的似鳥非鳥,似豹非豹,大張著血口,地上還有未吃完的獵物殘骸,它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白澤。
跑是跑不掉了,白澤看著那殘骸,想象著自己一會兒的模樣。希望死亡的過程不會太難熬。她想。
那蠱雕見來自投羅網的獵物居然是渾身全是寶的白澤神獸,先是一愣,畢竟白澤是屬神獸一族,妖怪們平時見了神獸都恨不得繞道走,生怕一不留神便要把小命留下。哪想自己今日居然直愣愣遇上了,一時間不知如何做好。
但蠱雕仔細觀察後發現這白澤似乎還未成年,修為尚淺,不是自己想象中難對付,心下大喜,要知道吃一隻神獸那修為長的可不是一星半點,於是急不可耐地撲向白澤。
白澤閉著眼睛,等待那怪物撲食。她想,這一世實在是太孤單了,如果可以,請上蒼在下一世許她家人常伴。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如期而至。白澤耳邊忽然刮起一道颶風,緊接著便是一聲慘烈的哀嚎。
白澤一驚,連忙張開眼睛,隻見那蠱雕躺在自己腳下,前胸大開,內髒外流,奄奄一息。她鮮少直麵如此血腥的場麵,當下有些驚慌。緊接著白澤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森然凜冽的男聲。
“捕食神獸?不知死活。”
白澤聽到聲音一回頭,便看到了他。
那人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穿著一身黑色肅穆長袍,黑發束起,陽光從他背後照來,他的臉似乎籠罩陰影,看不真切。隨著他走近自己,白澤也越發清晰地感覺自己逐漸加快的心跳,或許是緊張,他的氣場實在過於強大。
待他走近身邊,白澤發現他個頭很高,而自己不過到他胸口,白澤的目光順著他胸前衣裳上的繁複花紋向上看去,便終於看清了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