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二十七年,初春。
傅相思在一陣熟悉的香味中醒來時,眸子甫一睜開,就劃過幾許防備。
鼻尖縈繞的香味和身下柔軟的觸感那麼真實,卻讓她措手不及。
她怎麼還會活著?不可能的!
她明明和那人一起飲下毒酒,一同結路黃泉了,怎麼可能還醒來?
她自己調製的毒藥她知道,為了以防萬一,她根本沒有去配置解藥。
那這裏是地府?地府會這麼富貴舒適?
“菩薩保佑,小姐你總算是醒了。”她還未來得及想明白,就聽一道驚喜的聲音響起,她循著聲音望去,頓時心驚不已,“薑嬤嬤?”
被她稱作薑嬤嬤的人約莫四十有餘,長相柔婉,此時正在看著她歡喜的掉淚。
手也溫柔的撫上了她的額頭,“是老奴,小姐啊,你昏迷了整整三日這會子終於醒了,雖然燒還未退,人好歹是醒了,這就好,這就好。”她的歡喜溢於言表。
傅相思眉頭皺了起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夢中嗎?夢會有這麼真實?
她不動聲色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小小的手,小小的身板,這不是她的身子。
她已經二十有六,怎麼可能還是一副孩童的樣子。
她這廂不說話,薑嬤嬤還以為她是身子虛弱,沒有力氣說話,隻是又溫柔的道:“小姐可餓了,要不要用些粥?”
說著,沒等傅相思說話,就自顧自的吩咐道:“碧柔,去將小廚房上一直溫火煲著的粥端來,記住先涼一涼,莫要燙到了小姐。”
她的身後,一道悅耳的女聲應了一聲“是”後,就走出一個眉清目秀的丫頭,關切的看了一眼傅相思後,就匆匆走了出去。
傅相思腦中一片紛亂,看著碧柔的背影久久說不出話。
這樣的碧柔,她已是多年未見了。
記憶早已定格在,她一臉血汙之時。
薑嬤嬤看她看著碧柔出去的方向怔怔出神,蒼白的小臉上一分血色也無,眸中就是一陣疼惜,“小姐,你先快歇歇吧!”
說罷,又疼惜的道:“在那冰天雪地中也不知暈了多久,一會二爺回來,再將林禦醫請來,給你好好看上一看才好。”
冰天雪地四個字,宛若一道閃電劈到傅相思腦子中,一個想法在她腦中成型。
她心中掀起滔天大浪,卻強自按捺著急速的心跳,試探的問道:“嬤嬤,定國公世子如何了……”
她問完後,就大氣也不敢出的看著薑嬤嬤,等著她回答。
聽到她的話,薑嬤嬤又是一陣歎息,“小世子和你情況差不多,聽說也很是凶險,此刻還未醒來。”
傅相思呼吸滯住,果然是她想的那個樣子麼?
她心沉到了穀底,喃喃的問道:“我爹呢?我爹去哪了?”
薑嬤嬤憐惜的看著她,“二爺見你高燒暈厥不醒,林禦醫也說了要是一個不好,恐怕燒壞了腦子不說,你有可能也熬不過去,二爺頓時就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後來還是大夫人說宮中有朵西域進貢上來的奇花,據說是以全部花瓣入藥,便可護住腦子,讓人保持神誌清醒。林禦醫聽了後,也連連點頭說是如此,說隻要得了那朵花,你一定可化險為夷。二爺聽了後,已經是去求了。”
傅相思越聽越驚,果然是她想的那樣,她一把將身上被子掀開,不顧腦中一陣陣的暈眩,尖聲道:“備馬,我要去找我爹!”
薑嬤嬤被她唬了一跳,伸手就將她給按住,“哎喲我的小祖宗,你別急,二爺就快要回來了,你還是在家好好將養著罷。”
傅相思執拗的將她手給扳開,眸子對上薑嬤嬤的,“嬤嬤,我已經是醒了,不在需要那朵花了,白……定國公世子卻是需要的,我不能讓我爹將那朵花拿回來。那樣,會害了小世子的。”
她的話中帶著急切,眸中都是悲傷和痛楚,她死死抓著薑嬤嬤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後一根浮木,“嬤嬤,我必須去,我要阻止我爹,我不能讓他將花拿回來。嬤嬤,你信我一次。如果,我爹將花拿回來了,上官睿泉就毀了。不,我不能讓他在重蹈覆轍。不能!”
小小的女童聲音尖利,帶著狂亂和焦急,讓薑嬤嬤心驚不已。
她這一不留神的功夫,傅相思已經跳下了地,朝著門口處跑去。
薑嬤嬤回過神,就見還在發著高燒的小姑娘,隻穿了一身單薄的中衣就要往外跑,連忙跳起來將她給摟了回來,“我的小姐哎,你的身體還虛弱著呢,怎就能經得起如此折騰了。快回床去躺著去吧,我使人去通知二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