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是我哥哥找你，是我找你，我想讓你陪我說會兒話。”
梅雨凝說完，便往操場走去，坐在座椅上。
“我知道。”寧飛也走了過去。
這才八點多鍾，可晚間已經很涼了，寧飛脫下那件黑衣服披在梅雨凝身上。
“我原先喝了一點啤酒壯膽，現在有點熱，反正穿著這個也不習慣。”寧飛說道。
梅雨凝卻感到很溫暖，“我小時候去過一個山村，那個村莊叫做山海。”
瞥了寧飛一眼，可寧飛卻似乎什麼情感波動都沒有。
“因為那裏的人原先祖籍山東，山東靠海，新竹也在海邊，所以起名山海。那是一個十分偏僻的山村，經常發生泥石流，山上的樹木十分茂密，人煙稀少。我奶奶便是那裏的人，我曾隨她一起去過那裏。”
“我喜歡那個地方，因為那個地方很安靜。有著山的厚重和大海的胸懷，那時候我還很小，奶奶對我很好。父母經常出差，很少照顧我和哥哥。”
“我多麼希望能住在那裏，那裏的人都很好，那裏的孩子都很純真。”
“我遇到了一個叫飛的男孩，他當時不小心將雨水潑到了我的身上，那是我第一件花褂子。那時候我很生氣，他很緊張，但並不害怕。他給了我這一白手絹，我一直記得他。”
“奶奶第二年便去世了，我和哥哥也來到了市裏，山海聽說被劃歸自然保護區，那裏的人都搬遷了。我後來又去過一次，可是那裏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隻剩下一座小寺廟，寺廟上有一個大紅門，門上有一把叫銅鎖。外麵滿是雜草，雜草上滿是灰塵，塵土上帶著深深的烏黑。”
“一座綠色的閣樓與小寺廟遙相呼應，可是那裏沒人住的樣子。一紅一綠，像透了世間的浮華，都被山海的綠色波濤所吞沒。”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想起那個地方，想起那個男孩兒。或許是因為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遇見在我身上潑水的男生，再也沒有遇到一個給我白手絹的男生，再也沒有遇到那樣的眼神。”
“可是，我在你的身上看見了，寧飛。”
說到這裏，梅雨凝看向寧飛。
寧飛沒有轉過頭，似乎在思索，也似乎在回憶。
“年少的我隻知道要好好學習，那時候的我傻傻地以為隻要努力學習奶奶就會回來，就會再一次帶著我回山海，我也可以再一次碰上那個傻傻的小壞蛋。”
“你知道嗎？多少次，我都在夢中驚醒，我夢見奶奶又回來了，天空上的太陽是那樣明亮，陽光照在身上是那麼溫暖，那個小壞蛋的牙齒是那麼白，白的耀眼。”
“多少次，我都無法在黑暗中入睡。這個世界太可怕，我好害怕，好害怕。”
不知不覺中，寧飛輕輕將梅雨凝抱在懷裏，梅雨凝輕輕啜泣，慢慢訴說。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這幾年的，努力學習麻木自己，努力壓抑自己的情感，努力讓自己忘記曾經美好的一切，但我真的無法忘記，無法忘記，不能，不能。”
“我感覺自己是一個機器，隻有在安靜的時候在可以蜷縮在角落裏，才可以舔著自己受傷的傷口，才可以找到那麼一絲安全感。哥哥總是在身邊保護我，但我還是無法擺脫這樣一個夢魘。”
“每一天都要活得戰戰兢兢，每一天都要小心翼翼。生活像一個怪獸，一個不小心便會將自己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