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宗澤離開,李懿德這才用扇子指著那群姑娘,對老鴇神氣而又鄙夷地說道:“你們這兒就這些貨色?”看起來她似乎非常之不屑,事實上她不過是在裝腔作勢。如果今日她身上帶得銀票,隨便扔給她們幾張便是。偏偏事有湊巧,本來她同宗澤隻是出來轉轉透個氣的,哪知會無故惹上這些事端。倘若強行走人,定會與那些個惡奴交手。她此刻重傷初愈,剛才又為了救人動了氣,真要動起手來,隻怕是好漢敵不過人多。現在隻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老鴇媚笑道:“一看大爺就知道是識貨的,這些個庸脂俗粉哪裏入得大爺之眼!春兒,快請瑩瑩姑娘出來!有貴客到!”
“瑩瑩?”李懿德心中暗自歎道:“倒是個好名字,可惜糟蹋了。”
不一會兒,一位美貌的女子抱著古箏嫋嫋而出,向她行了個萬福。她拿起扇子托起她的臉,想仔細瞧瞧對方模樣,卻被她一扭頭拒絕。
老鴇見狀,忙解釋道:“這位大爺,瑩瑩姑娘是賣藝不賣身的。”
李懿德不禁冷笑道:“好個賣藝不賣身。”
老鴇唯恐惹惱了她,陪著笑臉道:“這個嘛,都好說。大爺不如先到房裏去聽她演奏一曲,如何?”
“如此,也好。”李懿德便順水推舟跟著上了樓。
進得房間,兩人坐定,一個小仆進來送酒。李懿德一眼認出,他就是方才宗澤追趕的那名小賊。她先是不動聲色,待他上來斟滿酒,忽然出手將他擒住。
瑩瑩姑娘大驚:“大爺快放開他!”
那小賊還要掙紮,李懿德幾下便將他製服。她低聲喝道:“把錢袋交出來,我就饒了你這次。要不然,就跟我去見官!”
瑩瑩不解地問:“阿貴,什麼錢袋?快告訴姐姐!”
李懿德道:“你是他姐姐?難怪會有這樣的小賊弟弟!”
瑩瑩一聽,淚已落下,對那小賊道:“阿貴!你是不是又去偷別人錢了?”
阿貴見她如此,隻好承認。
瑩瑩怒道:“你真太讓姐姐失望了!姐姐雖然為妓,也知道要堂堂正正做人!誰知你卻……現在還叫人家恥笑於我們。你……你是不是要把姐姐氣死你才滿意?!”
聽她這一席話,李懿德反倒對她心生敬意。
阿貴已經忍不住哭了出來。他對瑩瑩說:“姐姐,我知錯了。我也是想早日攢夠錢幫你贖身……”聽他這樣講,姐弟倆不由得抱頭痛哭。倒把李懿德弄得不知所措。阿貴將錢袋交出來,道:“大爺,錢袋還給你,千萬不要為難為我姐姐。她隻是彈琴的,不賣身的!”
李懿德黯然。她接過錢袋,卻將錢倒出,複還給他,隻將袋子拿走。兩姐弟麵麵相覷,不知她此舉意欲何為。李懿德道:“在下今日身上沒有帶錢,這些錢就當在下的嫖資,麻煩姐姐交給媽媽了事。請。”說罷,翩然離去。
宗澤匆匆忙忙趕回家,徑自跑到李懿德房間去找銀票。洪君揚剛從外麵回來,見他在李懿德處亂翻,心下生疑,上前問道:“宗仔,你在做什麼?”
宗澤頭也不抬地答道:“我要拿銀子趕著去怡春樓救李大哥!”
“什麼?!”洪君揚腦子一炸,“去哪裏?”
宗澤見父親如此激動,猛然想起李懿德曾告誡他說“要是他爹知道他在這裏會撕了他的皮”,心下一顫,支支吾吾不敢再答。
洪君揚一拍桌子,怒道:“你們到底在搞什麼?”
宗澤嚇得跪在地上,道:“沒有搞什麼啊!李大哥說要是我回來他還沒回來就讓我帶上銀子去救她!現在我正趕著去救她啊!”宗澤最怕父親發火,結果越說越糊塗。
葵姨在一旁見到,忙拉宗澤起來,撇撇嘴,道:“小少爺,你別害怕,有葵姨在,還怕他吃了你不成?葵姨相信你不會去那種地方的!就算真去了,也是讓人給帶壞的!”說罷,衝著李懿德住的那間屋子狠狠一瞟。
宗澤一頭霧水。他著實不明白父親緣何發怒,聽葵姨這麼一說,他倒想明白了,估計那怡春樓不是個好去處。於是他便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洪君揚這才放下心來,對他斥道:“胡鬧!李大哥竟沒有告訴你她的銀票放在何處麼?”
宗澤摸了摸腦袋:“走得太急,還真忘了問了……”
洪君揚沒好氣地道:“罷了,休要再亂翻。好在爹還有一些積蓄。”說罷,他進自己屋取了銀票正欲出門,卻見門外進來三個人。這三人衣冠整潔,氣度不凡,見到他,行過禮,客氣地問道:“敢問先生,貴處可是有位姓李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