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法軍也看不清對方來了多少人，胡亂地向人影開槍，一時間槍聲大作，壓得顧雲飛抬不起頭來。他輕聲喝道：“弓箭手！”
十幾名弓箭手聞聲趕上，有的剛擺出架式便被亂槍打死。有的就算將箭射了出去，也隻不過幾十步遠，便一頭紮進地裏，毫無作用。顧雲飛急了，拿起自己的弩便向前射去。無奈弩箭射出範圍仍然有限，根本無濟於事。他隻好暫時退避，等待時機。
就在這時，他忽然覺得肩頭被人踩過，一個黑影從頭頂掠過，踩上兩旁的樹枝，倏地便不見了蹤影。“好輕功！”他不禁在心中暗暗喝采。想不到自己營中竟然藏有如此高手。正在奇怪之際，卻聽到對麵陣地上傳來痛苦的嘶喊聲。他探出頭去，這才發現，方才踩他肩膀的那人竟然臨空發出一梭子蒺藜，將開槍的法軍盡數擊中。運氣好的隻刺中了手腕，運氣差的兩眼已被刺瞎。此刻他人已落地，正與法軍近身周旋。看他的身形，顧雲飛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驚呼道：“小德子！”
懿德正打得熱火朝天。那法蘭西人人高馬大，麵對嬌小的中國女人，卻吃了大虧。他們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手，早被她砍傷了腿。見她以一敵十，顧雲飛一時間亂了方寸，顧不上許多，慌忙奔向敵陣，身後的弟兄也一齊衝了過去。顧雲飛衝入敵軍中，一頓亂刺，終於來到懿德身邊。他怒道：“你奶奶的，當老子說話是放屁不成？”
懿德嬌嗔道：“雲師兄你真惡心！”這一打岔，她手中的鋼刀被人打落在地。
“小心！”顧雲飛驚呼，已揮槍刺向前，卻見懿德兩手握緊拳頭剛從那人腹中拔出。再看那人，腹部已多了兩個血窟窿。隻聽到“嗖嗖”幾聲，他眼前一亮，赫然發現懿德手中多了兩支峨嵋刺。峨嵋刺在她手中飛快地旋轉著，轉得敵人眼花潦亂，還未看清這是何種武器，已被她刺中大腿。顧雲飛不由得笑道：“小德子，你當洋毛子是馬麼？盡傷腿！”
“我當他們是畜生！”懿德自知顧雲飛嘲笑自己矮小，大聲回敬。
所謂一寸短一寸險。近身肉搏中，懿德手中的這兩支峨嵋刺，讓她占了不少便宜。她出手迅速，動作幹淨利落，幾乎來一個殺一個，打得很是凶猛。顧雲飛在心中叫好，卻不敢有一絲怠慢。他一杆銀槍左挑右刺，將懿德保護在他的身邊。
趁著混亂之際，背負炸藥的兵士趁機再度衝上前去，不一會兒，又炸毀了另一座炮台。眼見天色放亮，夜襲已不占優勢，顧雲飛打了個呼哨，出戰的兵士得令，有序撤退。他喚來了自己的坐騎，將殺紅了眼的懿德扔上馬背，自己也隨即翻身上來，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返至鎮南關內，馮帥得知他們此番取得了一次小勝，將他們好好誇獎了一番。回到營房，顧雲飛早已精疲力竭，連邁過門檻的力氣都沒了。他一個不小心，腳下一絆，便栽倒在地。身後的懿德來不及躲避，也跟著撲倒在他身上。兩人不禁一齊哈哈大笑。笑過之後，卻都懶得再爬起，索性就地躺下。
這些日子以來，顧雲飛將床讓給了懿德，自己則一直睡在地上。他順手將放在一旁的地鋪上的被子拉了過來，往身上隨便蓋了蓋。懿德倚在他的肩頭，偎在他懷裏，靜靜地，一言不發。
顧雲飛感覺到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殺了這麼多人，你不怕麼？”望著滿臉血跡的懿德，他心疼地問。
懿德也回望著他，反問：“你呢？你怕嗎？”
“老子從來就沒怕過！”顧雲飛朗聲道，“老子生下來就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懿德哈哈笑。她握住他的手大聲說道：“你不怕，我也不怕。”
顧雲飛長長舒了口氣，好奇地問：“你怎的會武功？”
懿德說：“當然是有人教羅。”
顧雲飛笑道：“你武功既然如此犀利，當初我被那群地痞圍困的時候，怎不見你出手相救？”
“我救過了啊。”她說，“你竟不記得了麼。”
“是嗎？”顧雲飛努力回憶著。他突然想起了那位在樹林子裏扔綠豆幫他打下暗器的高人，激動地問，“那個……真的是你嗎？”
懿德笑道：“你還是不信麼？”說著，她隨手在牆上摳下一塊泥，一揚手，那蠟燭便被打滅。
顧雲飛不由得輕笑起來：“但我卻估不到你隨身攜帶的暗器竟然是綠豆。”
懿德道：“師傅說過，綠豆、金銀花和甘草是萬能的解毒藥，定要隨身攜帶。我不過一時情急，才借用了綠豆而已。”
天已放亮，晨曦微露，淡淡地透進窗子，灑在兩人身上一片金黃。顧雲飛歎道：“那你為何一直不告訴我。”
“我曾發過誓，不到萬不得已，決不顯露自己的功夫。”她的聲音明顯變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