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倏爍晦冥起風雨(1 / 3)

已近黃昏,碧森森的一帶林子裏繚繞著一團團黑雲,左右不見別的人影。沈珍珠很是失悔,貴妃邀她郊遊,她很久沒有出府,一時貪戀景色怡人,竟然與大隊人馬走散,闖入這個從未進過的林子。所幸的是,紅蕊仍跟在身旁,彼此可以依仗,還不至於驚慌失措。

時已至五月,天氣一天比一天熱,這個林子裏也是悶熱難禁,沈珍珠和紅蕊臉麵上都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紅蕊性急,想見這林子極大,天色已暗,如果不早些走出去,隻怕得在這林子裏野宿了,心中叫苦不迭,對沈珍珠道:“糟糕,我曾聽說南郊有一片黑鬆林,足有幾百畝地大小,其中密道形如蜘蛛網,定是這裏了!小姐,這有三條叉道,我們走哪條?”

沈珍珠思忖著,這林子越走叉道愈多,闖入時那條叉道雖然還記得,但往回走又有叉道,難保不會迷路,當然可以做記號以為指引,偏天色已暗,此法行不通。想到自己與大隊人馬走失,貴妃發現後必然會遣侍衛四處呼喊尋找,在此處卻連一絲呼喊的聲音也未聽到,莫非已與他們南轅北轍?還是另有蹊蹺?

猛的一陣櫜櫜蹄聲,前麵林木間閃出一騎,寬大的粗布袍,中等個頭的老者,滿麵長髯,眼角皺紋畢現,那坐騎卻是一匹老青驢。那老者半眯著眼,晃晃悠悠的在驢背上直朝沈珍珠二人方向走來。紅蕊又驚又喜,衝上去作個揖道:“老人家好!”那老者慢慢張開眼來,饒有興致的將麵前二人打量一番,乃笑道:“好俊的兩位姑娘,敢情是迷路了吧!”紅蕊仍著男裝,卻被他一語道破。

沈珍珠忙上前施禮道:“我們姐妹貪玩在林中迷了路,還請老人家指點,哪條路可通外界?”

老者嗬嗬一笑道:“這黑鬆林條條路都可通外界,若碰上不會走的人,隻怕一年半載也走不出去!”沈珍珠聽他語帶雙關,不禁暗暗稱奇。又聽他說道:“老朽正無事,指引你走一段吧!”扭過驢頭,沈珍珠二人連忙跟上。

一騎兩人前後走了二十來丈路,沈珍珠見那驢的鞍座後掛著個大葫蘆,開口問道:“老人家可住在這附近?家中有幾個兒女?”

老者頭也不回的答道:“老朽雲遊四海,家中無兒無女。”

沈珍珠“哦”一聲,道:“那小女子和老人家算是有緣,葫蘆裏可有水,小女子口渴得緊,可否借用一口?”紅蕊暗裏嘀咕,小姐向來愛潔,怎麼肯開口向別人借水喝,當真是渴得厲害了。那老者聞言回頭取下葫蘆,遞給沈珍珠。

沈珍珠捧著那葫蘆,慢慢的喝了一口,又遞與紅蕊道:“好喝,你也來一口!”紅蕊接過葫蘆,聞那葫蘆裏竟隱隱透出酒香,甘醇中雜有辛辣,正在遲疑中,忽聽沈珍珠附耳低聲道:“小心,此人有詐!”抬頭見那老者已猛的回過頭來,驢鞍微動,一柄寒光凜凜的長劍已握在他的手上。

紅蕊反倒沒有懼意,喝問道:“你想幹什麼?”

老者一聲冷笑,道:“老朽無奈,也是奉人之命,取你二人的性命。不過老朽倒不明白,我處處小心,哪裏露出破綻讓你知曉了?”

沈珍珠秀目一揚,道:“你說雲遊四海,當是長年騎驢遊蕩,拿葫蘆喝水是常事,何能如此手笨,還得特意回頭拿取?你手掌上虎口處繭少,五指處繭多,分明是長期舞劍之人;至於那葫蘆內的酒,以小女子拙見,竟不是世麵上普通佳釀……”頓了頓,抬頭說道:“而是,宮中禦製的胡酒!”

“好,好!”那老者一時驚詫,沉聲道:“可惜可惜,廣平王妃,好個精細的女子。”明明要殺人,倒歎起可惜來。

紅蕊已抽出纏在腰際的長軟劍,吒道:“先別忙說可惜,且先問問我手中這把劍,說不定倒是我們來為你歎息!”說著,已與那老者遊鬥起來。

那老者劍法剛猛淩厲,招招皆是咄咄逼人,紅蕊劍法柔韌自如,無絲毫滯頓,剛開始二人方是平手。但時間一長,因紅蕊劍法主講守勢,且紅蕊到底年紀輕,氣力不濟,漸漸的落了下風,紅蕊隻得邊對沈珍珠喊“小姐快走”,邊繞樹不斷遊走,以期纏鬥。老者聽了陰笑一聲,說聲“一個也走不了”,一忽裏向紅蕊連刺出十餘劍,劍劍不離她幾處要害,轉瞬間紅蕊臂上便添了幾道傷痕。紅蕊冷汗涔涔而落,當機立斷,左手拇指疾的一扣一彈,“嘶”一響,一道指風應手而出,老者虎口流血,劍墜落地上,老者微微怔了怔,道:“小姑娘,手底下倒還有兩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