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長安城已有兩個月餘,兩個月來林禹除了整日整夜廢寢忘食的在血池內修煉,還是頭一次在床榻上入睡,但無論在哪他從來沒有睡的舒坦心安過。
那個髒兮兮的小女孩時時出現在他的夢中,好幾次坐在血池內的他午夜夢回。
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院落,就在陳府的一個僻靜的一角。
挑燈夜讀,將那本誅罪堂的小冊看完,又將今日所經曆的事在腦海中捋了一番。
翌日,長安城的黑暗剛剛被驅散露出了飽經滄桑的巍峨輪廓。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陳府的那些仆人已經在忙碌,林禹這裏倒沒人打擾。
深秋快要過去迎來初冬,院內才逾牆高的小樹樹葉落了一地,枯黃一片有些時日沒人打掃了。
林禹找來掃把將枯葉掃成一堆,又拿來一本厚重的古書細細看去,這是他年幼時養成的習慣,哪怕顛沛流離的乞兒生活,他也用乞討來的錢買了幾本書籍。
古書是隻有一些修行世家才能擁有的《修行論》,記載的是大唐萬年來的一些修行軼事見聞,由皇宮史家編撰。
開篇一頁洋洋灑灑有百餘字。
昔日不知何年,有一人名曰:神農
聞來之星空,驅妖魔立人族,於銅山之首傳下不世之法。
又不知多少年,神農殤萬靈慟哭,有三教並立。
其中一教建立秩序稱為夏,其餘兩教隱世不出。
夏祚六萬載逐漸勢微,被周取代。
周祚八萬載分封諸侯,天下大亂群雄割據。
又過兩千年,諸侯國唐國太祖橫空出世,一匡天下。
至此,三足鼎立,以大唐皇族為首,五大家族次之,太上道宮墊底。
五百年後太祖雲遊不知所蹤,次年太宗繼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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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禹放下書,目光清冽凝視著前方。
良久才悠悠一歎。
一個隻有短短百餘字的開篇,卻將那段世俗百姓鮮為人知的歲月描寫的那般光怪陸離令人神往。
當年九州大陸妖魔橫行人族羸弱飽受殘害,一位聖人自遙遠星空而來,驅逐妖魔為人族建立一片生存淨土,傳他們修行之法在那適者生存的時代頑強抵抗。
十五萬年來,多少人族先賢拋頭顱灑熱血,才迎來如今大唐一統九州大陸妖魔苟延殘喘於西南山嶺的昌盛。
“當年神農於銅山之首傳萬法,人族盡為修行者,才能戰勝妖魔。如今大唐修行法門盡被三大勢力掌控,才造成了修行者的凋零慘狀。有朝一日若妖魔崛起……”
林禹喃喃自語,然而對於這一切還處於開竅期的他也隻能獨自喃喃自語。
平複那乍起波瀾的心神,林禹將那些思緒拋之腦後,翻來了第二頁。
時間如流水,總在那不經意間消逝,轉眼已經過去了三個時辰。
直到羅峰提來午膳,林禹才從《修行論》的大千世界中回過神來。
“羅叔”林禹對於這個作為自己以後的貼身護衛有些好感。
中年人麵相和善,脾氣也和氣,隻是有些不愛說話。
之所以會喊一句‘羅叔’,是因為從他眼裏林禹看不到其他仆人隱藏的很深的輕蔑,而是那種若有若無的長輩看待子侄的目光。
聽到林禹的話後,羅峰很明顯一怔,將手中的食盒放在石桌上。
對於這個無論是表麵還是心底看上去都冰冷無情不言苟笑的少年,羅峰心中隻有喟然長歎,想起了一個已經逝去多年的人影。
“公子,已經晌午了。”
林禹點點頭,放下古書,便大快朵頤。
食物很精致,都是葷食。
開竅期對於食物的需求比之普通人要大很多。體力上,也需要大量的葷食補充。
靜靜地站在一旁,看林禹狼吞虎咽,羅峰那一絲不苟的臉上有了若隱若現的笑意:“終究隻是個不大的孩子啊!”
直到林禹吃完,羅峰開口道:“公子吃完休憩片刻,稍後跟在下去見家主!”
“家主?”林禹眉毛一挑,那名義上的義父自己至今都還未見過,今日不知見自己為了什麼事。
半個時辰後,林禹放下了厚重的古書,隨羅叔而去。
陳府很大,一路彎彎繞繞走了約莫三刻鍾。
一路上,遇到很多仆役丫鬟,雖然他們都恭恭敬敬禮數周全喊了一聲二公子,林禹沒有理會,神情冰冷一言不發,但待他走過,那些丫鬟仆役們都三五成群,在他背後指指點點。
“橫什麼橫,不過是梧桐樹上的野雞還真當自己是鳳凰了不成?家主的義子?嗬,恐怕隻是名義上威嚴實際上還不是奴才一個。”
“若非如此,那日大公子又怎會如此鞭撻他,不是長孫家九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他可能當場便會被活活打死。”一個仆役語氣充滿鄙夷,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