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寶又一口咬進那家奴的足眼裏,家奴“哇”地一聲,竟給小小的一隻狗拖倒在地。
那慘白臉色的人冷哼一聲,看也沒看,朝後倒蹴一腳。
這一腳何等之速,“砰”地踹中了八寶的肚子,八寶“嗚汪”一聲,倒飛出去,落在草堆裏。
原來那白臉紅眼漢子便是索元紮近前侍衛一級統領唐曲劍,本來是有名的劍客,他的劍術奇特,一擊必殺,不著重花式。所以跟他比劍的不管是前輩同門後學,一經交手,隻死不傷,他也從來不知有“點到即止”四個字。
索元禮之所以連連升遷唐曲劍,並把其中一個較心愛的幹兒子葉激雁交給他調練,就是因為唐曲劍曾為了他刺殺一名極之廉潔、祿位高重的大臣,唐曲劍在對方五十五名守衛下,刺殺那大臣後再殺十人而逃。
另一次索元禮被八名刺客伏襲,唐曲劍以一人之力盡殲八人,這使得索元禮更加惜重唐曲劍。
索元禮是酷吏,翦除異己的手法,聳人聽聞,可以無端捏造一個足致“謀反”的罪名,加害一人,殃及百人,株連千人的把戲,在他手上更屢見不鮮。他更需要像唐曲劍這樣的人作護衛。
因為有一些農佃的課稅沒有依時繳交,唐曲劍率人過去殺一儆百立威,剛好遇著葉激雁和兩個家奴倉皇鼠竄,唐曲劍問明情形,決意替這索元禮疼愛的幹兒子出這一口怨氣。
所以他道:“叫他滾出來!”
小寒挺著利刃,縮著身子:“他走了。”
葉激雁涎笑道:“他走了,我就抓你回去作老婆。”說著迫前幾步。小寒後退的步履碰到了灶頭,刃尖在顫抖著。唐曲劍忽道:“激雁。”
葉激雁一呆,生怕師父阻止:“在。”
唐曲劍道:“這是個山野村姑,你若帶他們回去,索大人不會高興的;你看她手執利刃,不易馴服,隻能盡一時之興,不可久處。”
葉激雁茫然:“師父的意思是……”
唐曲劍陡地怪笑起來:“奸而後殺,這還用師父教你麼?”
小寒慘白著臉,忽然發出了一聲哀呼。
這一聲哀呼,傳出了茅屋,震蕩在稀薄的空氣間。一陣風吹過,綠草一陣波動。
原先小狗八寶被踢飛的地方,已沒有小狗的蹤跡。小狗正在沿著山路,沒命似的飛跑。
它跑過一繞又一繞的山道,喘著氣,舌頭愈伸愈長,當疾奔過攔道的山澗時,連濺起的水花都來不及去舐一舐。
它跑啊跑的,經過鬆針林的蒼鬱寒翠,經過波幻湖水的水光浩淼,終於看見一個坐在湖邊一塊綠苔大石上哼著歌的人。
它一口氣就扯住他的褲管往來路拖。
那個人當然就是遊俠兒納蘭。
納蘭忽聞聲響,乍見是八寶追了過來,心中驚詫:“八寶,你又來了……”
八寶這時已咬住他的褲腳力拖,納蘭當然不會被它拖動,不住的問:“八寶,你做什麼——?”八寶鬆了口,汪汪叫了兩聲,用前腳趴在納蘭身上,嗚嗚地哀鳴著,又銜住納蘭的衣褲力扯。
納蘭想起這是一隻極通人性的小狗。——難道是小寒姑娘那兒出了事!?
這想法使納蘭的心一陣抽緊,發足便奔,在陽光裏,越過水珠迸濺的山澗,奔過碎石路,跑過鬱風崗,納蘭出盡一切能力的跑著,終於那柔軟的草坡在望。
那紅黃鮮豔的美人蕉花仍新鮮奪目。
門口圍著幾個人。
納蘭已無暇理會他們的喝問,像一支箭矢由強弩發出一般,幾乎隨草坡的斜度貼地射入屋裏!
門外的兩個家奴,一見這等聲勢,因曾在納蘭手下吃過大虧,慌忙走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