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我的出生還是給父母帶去了很多喜悅的，這當然也是在母親離家出走前我切身感受到過的，隻是幸福太短暫，隨著年齡的增長，目睹著父母隔三岔五的爭吵，我也多少已經預感到了這個家的未來。
六年前發生的那一幕，依然曆曆在目...那天是我的生日，也真的變成了母親的受難日...因為那一天她差點被父親打死......
父親一手死死地攥著母親的頭發，另一隻手緊掐著她的脖子，那時，我看到母親的頭就像一個圓形球一樣，被父親來來回回朝牆壁上用力撞了好幾次...很快，本已站立不穩的母親瞬間就癱軟在地上，同時額頭上也流血不止......
那時隻有十歲的我，躲在一旁目睹著這一切，全身不停地在顫抖...有那麼一刻我真的想過跑進廚房，抽出母親做飯時使用的菜刀，從父親背後衝著他一刀砍下去，那樣至少可以減輕母親的痛苦與我的不安......
當然，我始終沒有那麼去做，因為壓根就沒那個勇氣，顯然那是我一時衝動之下的念頭而已。
但對於父親，我一直有很多困惑與不解，直到今天，我依然全然不知。
比如，過去的他為什麼對母親那麼快失去耐心？還有，每次打了母親後是否後悔過？
父親發泄完自然脾氣緩和了不少，朝著母親頭部隨便扔過去一件衣服之後，就按往常一樣又摔門出去了。
那一刻，家裏像遭了搶劫一樣一片狼藉...沾滿血跡的母親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快速地跑過去，趕緊用父親扔給她的衣服放在出血的部位，緊緊地按著希望能盡快止住流血...那一刻，我是那般地無助與害怕，當與母親的視線相逢時，又一次感受到了那份‘絕望’...一時，我也不知道該用何種語言去撫慰她...最後，我盡量表現出沉穩的一麵，輕聲地向她承諾道“媽媽，如果你和爸爸離婚，我跟您”
也許母親被我的那番話感動到了，那天晚上睡覺時，她一直含著淚握著我的手，直到進入夢鄉…...
第二天，我醒得特別早，起床後在家與外麵小轉了一圈回來後，心情低落到零點，因為我發現母親與她所有的東西都不見了，與此同時，父親在床上醉得不省人事。
其實，她好像隱約地對我做過道別，最初我以為隻是一個夢境而已，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那其實並不是夢，而是真實存在過的，隻是我不願承認而已。
那也是生平第一次困難地識別‘夢與現實’...雖然後來也有過很多次......
那個淩晨，為了撫慰哭鬧不停的我，母親緊緊地擁抱著我的雙肩，然後喃喃地說道：“兒子，即使媽媽不在你身邊，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媽媽永遠愛你......”
她當時說得很真摯，但很快我就故意將其拋在腦後了，因為離開了就不在了，親情也不例外。
愛確實是自私的，我一直認為母親絕對不會拋棄我，或者即使離開也會帶著我一起，但終究她沒有選擇我。後來有一次，聽了父親的一句話“你媽的心裏根本沒有我們，既然她選擇了離開，你也不用再有什麼不舍了”，這之後我對她的同情也轉換成了滿滿的恨意。
不過，她臨走之前在我枕邊放下一個飛機玩具，至今我還一直保留著...這個飛機玩具應該算是母親送給我的最後一份生日禮物，每次看著它，我都會有幾許莫名地溫暖與傷感......
這六年間，我們再也沒有相見過，因為之前看過一些有關母子離別又團聚的電視劇，有很多次，我天真地幻想過母親哪一天會突然出現在眼前，或者在背地裏偷偷地觀察我的生活起居...但迄今為止，這些‘美好的願望’從未實現過，哪怕是一次...所以隨著每一個希望變成徹底的失望，隨著我的慢慢長大...到現在我才終於明白：也許真的到了該忘記她的時候了。
因為內心深處越是想念，越是痛苦不堪......
當然，自從母親離開後，我也默默地淪落成為父親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