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國際勞動節假時縮了水，好多人隻能在本地逗留、消費。眼見太陽偏西，從海麵飄來的風中明顯多了幾分鹹腥氣味。與廚窗裏各種膚色的模特身上輕盈的夏裝相比，下架的春裝給人一種稠乎乎的感覺。側身擠進白狐狸旗艦店的一瞬間，楊虹陡然意識到春寒料峭的時節早已逝去，自己身上這套百褶裙有多麼不合時宜。
也許還因為看房的奔波，隻要稍稍扭動身子就能感覺到汗液浸潤，清晨沐浴之後全身的清爽勁早已被漸漸升溫的熱氣吞噬了。楊虹下意識地保持恰當的距離一一審視打折衣架。非常慶幸的是，找不到和自己身上相仿的服裝了。這還同時印證了一個事實：我的眼光當然是夠品位的，不然遲早會遭受“打折”。
“這一身清荷裝可以根據早、中、晚氣溫差異自由搭配，是今年夏季時裝市民化的一大亮點，菡萏清露，讓您青春永駐。”楊虹暗自喜歡導購這種文縐縐的語調，口頭上卻不乏驕傲的自嘲：
“你看走眼了，我小女兒明年就上中學。”
“虹姐魅力四射，難以抗拒早戀早婚的命運。”章又玲披掛一身辣妹裝從試衣間冒出來，活脫脫就是網遊《神魂》中的妖姖COS，“我今天的人生理想是——跳槽IT行業，做中國最潮的遊戲寶貝。”在試衣鏡前，章又玲信手向上托了托胸口的兩個寶貝，方才覺得少了些擠壓感。
這個小動作讓一旁的雷笑有些羞赧，雖然雷笑是不經意發現的。
十六年寒窗，雷笑雖然沒有夢見過“書中顏如玉”，但頭腦中大致有一個“窈窕淑女”的幻象：和秀麗的楊虹相仿，不過身材可以惹火一些，或者，跟眼前的章又玲一樣，最好還有一副格桑花的臉蛋。作為一個老網蟲，雷笑大體理解所謂的90後，普遍具有直觀的生存理念。雷笑的網絡資料，雖然沒有改變自己的屬相與星座，但歲數小了一輪，盡管這樣，還隻是個即將被網絡淡化的80後。有一次群聊，不小心冒出“畢業分配”這個概念，露了馬腳，被mm尊稱為“叔叔”……
“老公，買單。”楊虹將雷笑拉到櫃台前。
POS機一再提醒密碼錯誤，楊虹從雷笑手中奪過來，“可憐的人啊！連我的生日也記不清。”這也怪不得雷笑，楊虹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和真實身份並不一致，一不留神就會混淆。
“可以用你的VISA幫我買單嗎？”“遊戲寶貝”章又玲麵帶一絲絲羞怯，“可憐我是個‘月光族’，下周一領到工資我就連利息一起還清。”
“日息九九。”雷笑沒留心兩張小票上的金額，簽字時最後一捺拖得長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