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也過了,人便該散了。
葉青璿和馮奪會跟隨楚京一去西荒。
而龍瑩也不放心這個秦始皇,所以帶著鄭英留下的“身份證”去了秦國。
他們本該都是往西走,但楚京一答應過須彌勒,不再踏足中原,因此,即便是他熟悉的秦國,他也沒打算經過或者路過。
楚京一這次是難得的信守承諾。因為他一直都以為,須彌勒的死,是自己導致的。
但凡事,總有例外。
正如他以為的一樣。
有些人,有些事,也是自以為罷了。
……
天上,三十三重天之上。
他站在那棵樹下,很是沉默。
終究還是去了西荒,找了蜀仙。
正如他布的棋局一樣,但唯獨那份仇恨的心,被衝刷,被洗涮。
日後的楚京一還是會殺人,殺很多人,但終究,不是因為仇恨去殺那些人。
他不關心齊政是不是當了秦始皇,正如他不關心自己的清風明月兩個徒兒會在人間造出怎樣的世界一樣。
很多年前,差不多一千年前,這顆樹上的人參果掉到了凡間,許是因為錘子砸錯了位置,許是因為盤子找錯了位置,亦或者是因為蟲子咬錯了位置。
總之,清風沒有接住那顆果子,他砸穿了天上的青石地麵,帶著那錘子,那盤子,那蟲子進入了天下的那個世界。
三十三重天之下,華夏。
師兄師姐不知道果實的掉落,更不會知道自己為此做的有趣的事情。
正如凡間三千分身中的他,那個傅君儀說的一樣。
即便入了凡間,隻要是不想,便不會染上凡塵。
華夏戰火緊張,你殺我,我殺你,這樣應該算是有趣,但他感到無趣。
天上師兄師姐下棋,你贏我,我贏你,身為愛棋者應該算是有趣,但他感到無趣。
兩個徒兒陸續降落凡間找尋那顆果子,你防我,我防你,應該算是有趣,但他還是感到無趣。
唯獨像楚京一這樣的人,這樣活得異常辛苦的人,他才會覺得有趣。
沒有人知道他認為的有趣是什麼,就連他自己有時候也不知道。
也許是世間東西看得太多,看得太久,終究,什麼都會無趣吧。
所以,超脫一切的他才會放棄吃果子的心態,在這萬壽山上看著這顆人參果樹,想著一些事情。
究竟是哪裏不對?
難道真的因為須彌子這隻螞蟻插了一手的緣故?
不不不,他沒那麼強,即便他看的很遠,真的很強。
在他眼裏,依舊不強。
那又是什麼呢?
他想了很多,終於還是想到了或者看到了什麼。
比如,自己衣角的一粒塵。
他不是愛幹淨有潔癖的人或者仙,他經常在這顆果樹下伏倒休息,當然不會在乎衣角的泥土。
就像是多年前師弟或者說是四弟那樣,不拘一格。
等等,四弟?
他似乎一瞬間察覺到了什麼。
然後,他看向身前那顆無比巨大的人參果樹,看了很久,看了很久。
而後,他笑了,笑得很是灑脫,又很是緊張,很是囂張,又很是拘謹。
僅一瞬間,他便吸納了地界的一半的分身,為的,隻是算出結果。
他算的很大,所以,耗費的很多。
所以,那一千多個分身在他臉上展現著自己的笑容,或喜或悲,不一。
最終,他還是看清楚了那一粒塵。
那是凡塵。
他入了凡間,並不會沾染凡塵,就算是須彌勒用盡全力,以死捉他,依舊不可能。
但還是有人可以。
“四弟,你都死了這麼多年了,居然還沒有死透?要是讓你的那兩位師長或者說是兄長知道的話,恐怕,這棵樹也會被燒得精光。我一直以為,就算我在棋中,也依舊能左右棋局。可當我算清楚了你之後,我才知道,我其實在和你博弈罷了。”
這裏隻有他自己,他的徒兒都不在這個園子裏,他的話,自然沒有人回答。
但他自己好像聽到結果一樣,淺笑著說道:“也罷,這樣才會有趣,這樣才能更有趣!”
最後,也許是一千多個分身還有分歧,也許是他自己本就不清楚自己,所以:
淺笑變成輕笑,輕笑變成冷笑,冷笑變成微笑,微笑變成大笑,而大笑,變成了狂笑。
這裏是天上,雲彩都在他的腳底下,更何況風。
可是,這裏即便什麼都沒有,還是有他,有這座園子,有這個山莊,有這個雲上的巨山,有這棵果樹。
所以,隻要他想,便可以起風,興風作浪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