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京一此時腦子裏如萬馬奔騰,但卻是一萬隻***……
“是吧?沒騙你吧?沒有證據的。這棋盤還是這棋盤,這天色還是這天色,如何證明你贏過我,如何證明我和你下過那麼多盤棋?”
蜀仙又問。
可這一問早已間接地證明了自己的謊言。
然而,蜀仙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說穿自己的謊言,更像是,他有意說穿自己的謊言。
而此刻,他在問這個無趣的問題時,異常認真。
是啊,人證不語,天時依舊,就連這棋盤,都是如起初一般。車馬炮一擺,第一局與第二局沒有不同,第二局與第三局沒有不同……周而複始,其實:
第一局與所有局都沒有不同。
那麼,第一局或者以前的任何一局,存在嗎?
這時,楚京一看著眼前的蜀仙,看著他那早已沒了賴皮痞子的眼神,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
而後,他的腦子裏響起了一個聲音,一個不屬於他的聲音:
生在何時?
死在何時?
何時是何時?
五百年前的周幽王在死前悟出了這一切,然而,他並不是唯一悟出這點的。
車馬炮還是車馬炮,但你怎麼知道他是哪一局的車馬炮。
下棋有棋譜,世界有曆史。
棋譜早就告訴你什麼時候該飛象,什麼時候該跳馬。而曆史更是告訴你什麼人是好人,什麼人是壞人,亦或者什麼人最後是死人。
然而,這一切到底是哪一局?
“老師,我好像懂了。”
楚京一看著蜀仙,忽然間說道。
蜀仙聽見他的這句話,甚為感慨:
“你呀,不愧是我最喜愛的學生。不像你大師兄,挨了打才明白,甚至還不明白。不像你二師兄,滅了門才明白,甚至還不明白。不像我和你師叔,死了人才明白,卻總也不敢明白。你呀,說明白就明白。”
其實,身為生而知之者的楚京一早就該明白了。
他並不是說明白就明白的人,否則,他娘就不會死,他也還會是那個菊非。
可惜,可悲,可歎,可恨!
若這是一個生而知之者都看破卻又看不破的局的話,那布局的人,便也該是生而知之者。
蜀仙現在最是有可能,卻最是沒有可能。
因為正如他所說的,他早已看明白,卻不敢看明白。
因為看明白就要去麵對,去讓人明白,或者是讓自己徹底明白。
而最終的下場,無外乎找到布局的人,進而,如那周幽王一樣,死而不跪,卻終究是死了。
楚京一,既然看明白了,那還敢明白嗎?
當然不敢。
楚京一並非沒有勇氣去明白,相反,他太有勇氣了,因為這個局無論怎麼看,都是他的死局。
那他為什麼不敢?
因為他不傻。
他很聰明,他太聰明了。
那樣,便是大智,便是大勇。
蜀仙想了八百年,看了八百年,也等了八百年,好不容易有個叫楚京一的明白人站在眼前,他自然比誰都要珍惜這個學生。
所以,看破不言破。
“既然想明白了,便需要學會如何讓自己明白。你當初給任風來上的第一課便是認命,而我,第一課卻也是最後一課,便是讓你不認命。”
蜀仙微笑說著。
如何不認命?
隻有自己不認才是不認,隻有自己知道什麼時候該不認命才會站出來不認命。
這便是楚京一該學的。
也是他學習做人的時候該學的。
楚京一認認真真的點了個頭。
“我隻是你的老師,不是你的師傅。想學修煉,找你兩個師兄便好了。”
若論修為,若論眼界,蜀仙的確是蜀山上的最強,可他活了八百年都不敢明白,又怎麼能去教楚京一修煉呢?
楚京一的修為遇到的瓶頸需要精神層麵的衝擊才能衝破。可如果真的讓蜀仙去教,那麼,隻能教出一個字:慫。
確實有些不可思議,聖人教人生,教不明白,聖人教修煉,教不自在。
卻也是因為,他們,是聖人。
天色已晚,本就該休息或者吃飯了,蜀仙也已經累了,所以打算讓三個學生下山去。
可沒曾想,楚京一還有不懂。
“老師,您剛才輸給我,是有意輸給我的吧?您的棋藝,其實很高對不對?”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