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真是令人不敢讚一詞了。"紫旒道:"並且還有一說,從來同姓不婚,又豈可以姓秦的叫姓秦的局?"伯藜道:"這倒不要緊,他們從來沒有真姓的,我近日才知道陸蘭芬本來姓趙。"夢蓮道:"就是真姓也不要緊,我和他不過是杯酒之歡,並且向來都稱以好姊姊。"(吳儂,家人相稱,多冠以好字,如稱父曰好爹爹,稱母曰好姆媽,稱叔父曰好叔叔,呼子女曰好兒子之類,所以示親熱也。)佩金怒道:"你總是那種癡頭怪腦(四字吳諺)的,虧你做得出來。"夢蓮連忙站起來,垂了手道:"是,是。"佩金怒道:"說著還是那樣,還不給我坐下來!"夢蓮答道:"遵命,遵命!"方才坐下。紫旒道:"算了罷,夢蓮先生,你累得合席的人都看你兩個做戲,酒也不喝了。"夢蓮道:"如此我來代你豁一個通關。"說罷,便卷袖伸拳,說道,"先敬你主人。"佩金在後麵把夢蓮手臂狠命一攀,咬牙切齒道:"你又要鬧酒了!"夢蓮忙斂手低頭。紫旒道:"佩金,你既不許夢蓮豁拳,就應該代他豁。"佩金道:"我為甚要代他? "紫旒道"你為甚不許他豁拳?"佩金道:"他鬧了酒,要到我那裏胡鬧。"紫旒道:"你怕他胡鬧,就應該代了他,不然,我還是要他豁。"佩金無奈,豁了一個通關。 這個時候,各人叫的局都到齊了。魯薇園叫的是陸蘭芬,坐了一坐就去了。李閑士叫的是朱小蘭,又黑又醜,沒甚理會。 袁伯藜叫的是朱寶林,一到了坐下來,就唱了一段《目蓮救母》,便起身辭去了。任劍湖叫的是朱秀鈴,唱了一段《文昭關》第四節,又代豁了一個通關才去。紫旒已有了醉意,便要各人叫二排局。劍湖便取過筆硯,問各人叫誰,一麵代寫。此時各人的局都已去了,隻有夢蓮的秦佩金還在那裏兀坐不動。劍湖一一問過寫好了,向來知道夢蓮還有一個叫林秀英的,便不問他,代他寫了,一並發出去。過了一會,陸續都到了,各人都換了人,隻有劍湖仍然是朱秀鈴。伯藜道:"這個法子倒好,真是一客不煩二主。我們將來都要學樣的。"劍湖笑道:"別的好處沒有,就隻免了那種裝喬吃醋的樣子。"秀鈴笑道"你隻管叫別人,誰知你吃過醋來?"薇園此時已有了醉意,說道,"這裏倒好,可以亂叫,濟南地方要是叫了兩個局,那可鬧的不得了了。"紫旒道:"閣下這回是從濟南來?"李閑士連忙看了薇園一眼。薇園連忙道:"兄弟六七年前到過濟南,所以知道,此刻風氣或者也變了,亦未可知。"正說話間,驀地裏林秀英到了,默默無言,向夢蓮身邊坐下。忽聽得拍的一聲響,眾人連忙看時,原來是佩金向夢蓮臉上狠命的打了一掌,分明把半邊麵皮打紅了,眾人暗暗好笑。 此時二排局都唱過了,輪著朱秀鈴,唱了一段《祭江》,一段《賣馬》。然後那林秀英自己提起胡琴唱了一支小調,起身別去,佩金還坐在那裏,一手揪住了夢蓮的耳朵,死命不放。 夢蓮低著頭,隻不做聲,看他那神情,眼淚也要淌下來了。秀鈴道:"姊姊,饒了他罷,何苦來?"佩金道:"像你自然好了,頭排也是你,二排也是你。我好端端的坐在這裏不曾動,倒又去叫了。"夢蓮對劍湖道:"你何苦害我?"一言未了,隻聽得"拍"的一聲,佩金又向他腮邊打了一巴掌道:"你向來沒有的,別人可能害你?"夢蓮道:"好了,算了罷,我的娘!"佩金伸手又是一掌道:"我有福氣做你的娘,隻怕你沒福氣做小烏龜呢。"此時菜已上完,薇園叫盛稀飯,秀鈴也告別去了。一時散席。佩金方才扭著夢蓮同去。大家見此情形,都掩口局局,笑個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