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話沈霓裳沒下去,但在座幾人都皆明白了。
姬氏皇族想鏟除木家不是一日兩日,但木家不僅掌握一國近半的經濟命脈,且木家產業關係了無數百姓民生,若無讓人信服的理由,姬氏皇族也奈何木家不得。
若是能尋到這封結盟書為證,姬氏皇族不費吹灰之力之力便能理所應當大義凜然的將木家定罪。
“對了,木家同姬氏不是一直通婚麼?”沈霓裳突然想起一樁,“按理,姬氏應當也有木家的血脈吧?”
司夫人正當話,花尋猛地做了個手勢,下一刻,朝門外一步邁出,眼神鷹利地看向左側牆頭夾角。
“誰?”
“噓——”
一塊藍底百花的包頭先冒出來,而後冒出一張焦黃的中年仆婦的臉,神情卻是嬉皮笑臉,恁地熟悉,沈霓裳幾人一見便知這婦人便是歐陽澤明那子易容的仆婦了。
歐陽澤明先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餘光四下掃了掃,螳螂一般靈巧的一翻而入,也不知用的什麼功夫,壁虎一般從牆上滑下,竟然半點生息都無。
無聲無息一落地便朝司夫人同沈霓裳露出焦黑黃的一嘴牙,呲牙咧嘴地笑,聲湊過來諂媚道:“夫人,霓裳妹妹……又見麵了,是不是很驚喜?嘿嘿嘿……”
脖子伸得老長,臉都對準了兩人的下頜處,自下而上的使勁眨巴眼。
這討好的動作本是歐陽澤明在船上幾日做慣的,每每逗得司夫人笑得花枝亂顫,可這回配著他這一張焦黃的臉一嘴黑焦牙,再有著一身藍底碎花靛藍褲子的打扮,卻是太辣眼睛了。
妙真“噗哧”一聲笑開。
司夫人伸出纖長的食指點住他的額頭,嫌棄地將他的臉推到一邊:“遠些……好好話——你牙上塗得該不是鍋灰吧?”
“當然不是了!怎麼能是鍋灰?”歐陽澤明一臉幽怨,“何況即便是……夫人也不該這般嫌棄於我啊,我這般舍身取義犧牲重大,還不是因為擔心夫人和霓裳妹妹在這虎穴狼群當中孤掌難鳴,安危有失麼?我將我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太傷心了!”
歐陽澤明眼神哀怨:“霓裳妹妹,你也不幫哥哥話——”
“你在躲誰?”沈霓裳冷不丁打斷,朝他挑眉輕問。
“沒躲誰啊,我能躲誰啊,嗬嗬,我躲誰啊?”歐陽澤明噎住一瞬,繼而幹笑,眼神卻飄忽遊弋。
顯然沒真話。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了叩門聲。
幾人對看一眼,歐陽澤明“哧溜”一聲就竄到屋中。
司夫人朝妙真點了點頭,妙真過去將院門打開。
外頭是一個穿蔥綠衫裙的年輕媳婦,瘦瘦的個頭,一張臉粉白嫩嫩,看打扮模樣應是木家的下人媳婦子。
“你找誰?”妙真看人眼生,擋在門口問。
“奴婢送花。”媳婦子嬌嬌怯怯一笑,將手中拎的花籃提到身前,意思是送花的。
木家每日下午的確有丫鬟來更換花瓶中的插花,昨日也是一個媳婦送來的。
司夫人幾人已經進了房間,妙真讓開道。
媳婦一步邁進門檻,妙真將門關上,待關好門一轉身,卻見那媳婦也不知怎麼走路的,拎著一籃子花腳步如飛,就這一轉眼功夫竟然就已經走到廊下門檻前。
妙真正納悶間,怪事又生了!
媳婦一步邁進門檻,將花籃朝旁邊一扔,語聲陡然一變,變成了一個老頭子腔調:“兔崽子——還不給老子滾出來!”
壓低了聲量卻不掩其中的咬牙切齒。
才跑到廊前還沒上台階的妙真一呆,腳下一錯,差點沒絆倒在台階前!
妙真穩住身形,眨了下眼,才慢慢踏上台階,走到門口一臉驚愣地朝屋中司夫人幾人看去。
司夫人同沈霓裳穆清三人分坐堂中,花尋也站在門口,就在媳婦左手側隔了約莫兩臂的距離。
幾人都看著那大岔開腿站在門口正中一臉怒氣衝衝的媳婦。
花尋定定看了幾眼,眼底露出一抹了然之色,轉朝堂上三人打了個眼色,唇同時微動,三人看得分明,花尋做出的口型正是“門主”兩字。
三人瞬間明悟。
原來歐陽澤明躲的便是他這位義父啊!
屋中沒有動靜。
司夫人幾人也不出聲,隻暗暗地互相交換了一個看好戲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