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來步的路,餘老太君走得極緩慢吃力,用了數倍於常人的時間。 WwWCOM
木臨風彎腰恭敬退開。
餘老太君顫巍巍地邁入站定,目光在屋中一掃——
鴉雀無聲。
木寶珠似也被餘老太君那句話驚嚇住,僵在秦夫人懷中不動。
“祖母,此事——”
木臨風幾分難堪又為難般地了幾字,就被餘老太君一揮手打斷:“不必再,我在外頭都聽見了!”
屋中一幹人又是一愣。
“老祖宗半夜驚了夢,便打奴婢去看看妙音姐,現姐不在房裏,”福慧低聲解釋,“後來又去姑奶奶院裏才知曉的。”
沈霓裳四人對視一眼,司夫人唇形微動:“你義父……”
沈霓裳旋即明白。
想是司夫人留了後手,妙真藏了起來,讓歐陽雄扮作了妙真留在院中。
木臨風不話了,微微垂。
“這是後院的事,女兒家的教養不歸你這當爹的管,我已經讓人稟了公主,此事她來處置就是。”餘老太君冷哼了一聲,“你們兩個給我回院子去!女人的事,男人莫插手!簡直不成體統!”
木臨風父子皆不敢吱聲,連連稱是,然後退下。
餘老太君的出現不在沈霓裳計劃內,但事到如今,也隻能照著計劃走下去。
就在木氏父子轉身那刻,沈霓裳也彎了下腰,露出一抹忍痛神情。
穆清頓時一慌:“怎麼了?”
一屋子人朝沈霓裳側目看去,連木臨風父子也頓住腳步。
“無事——”沈霓裳抓緊了穆清手臂,似乎有些強撐忍痛一般,卻有頑強地擠出一抹蒼白笑容“……老祖宗容我先回去歇會兒。”
餘老太君麵色微變,立時緊張朝沈霓裳走了一步:“怎了?是不是不舒服?哪兒不舒服?快告訴老祖宗!大夫!福慧快去請薑大夫!我就會驚夢,果然是出事了,快去請大夫,快去!”
餘老太君迭聲催促福慧,顯然是擔心極了。
沈霓裳心中不忍又愧疚,隻得朝司夫人打了個眼色。
司夫人怔了下,瞬間懂了。
“老祖宗莫擔心,我沒事,就是有些累。”沈霓裳隻能如是。
司夫人走到餘老太君身邊攙住她的胳膊,也強笑般寬慰:“應該沒大事,讓他們回去歇著,歇一歇便是。”
見司夫人這般,餘老太君才寬了些心,還是執意要請大夫來看。
沈霓裳也應下。
“別走路了,快讓人傳轎子來。”餘老太君又吩咐。
穆清一把將沈霓裳抱了起來:“不必了,我抱娘子,我抱得動。”
抱起沈霓裳就朝外走,身形高大挺拔,腳步穩穩當當。
沈霓裳根本沒想到穆清來這一出,但既然穆清演了,她也隻能配合。
遂作出一副有些難受虛弱的模樣,似乎早前的堅強冷靜都是強撐,此際事情告一段落,人便頂不住了。
沈霓裳將臉貼在穆清胸口,穆清蹙緊眉頭將人牢牢鎖在懷中,目不斜視地經過木臨風父子身畔,對兩人視若無睹。
木華眼底隱憂地看了木臨風一眼。
不得不,今日兩人的表現配合得衣無縫,而此刻沈霓裳的不支虛弱更是畫龍點睛的一筆。
父子二人的注意力被沈霓裳此際的身體狀況轉移了。
知子莫若父。
見得木華眼底的憂慮,木臨風便知其意。
木華這是在擔心沈霓裳肚子裏的孩子。
兩父子對木寶珠的性子都有所了解,素來是個好強不吃虧又傲氣的性子。
當然,無論是事務纏身的家主父親對年紀足可以做孫女的幺女,還是已經成親多年的兄長對年紀相差不的妹妹,大部分的印象皆是來自平素零星的點滴。
真正相處,尤其是女兒成年以後,其實極少。
故而在兩人眼中,外人眼中的驕縱蠻橫,在兩人眼中便隻是“好強傲氣”這般的形容詞。
而今日之事鬧出來,尤其是木寶珠最後的這場撒潑般大鬧,讓父子二人幾乎是目瞪口呆,一時應接不暇。
直到此時,父子二人才現,他們對這個女兒這個妹妹,著實了解不少。
心生妄想不,竟然還敢聯合外人不管不顧的下手,甚至是下藥。
這樣的事在他們手中做出來不算什麼,但木寶珠這樣一個未出閣的大家姐,竟然也懂這些門道,實在讓兩人驚愣不能相信。
最最關鍵的是,木寶珠在整個計劃中,隻在意了她自個兒的想法,沒有一絲一毫為這個家,為她的雙親兄長考慮半點!
這才木臨風和木華最為惱怒心寒的時候。
他們父子能對這錢周氏一家有多少感情?
是親戚,但木家的親戚多了去,若非老祖宗在,還不是隨意打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