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嘩嘩”地雨聲充斥地,雨絲如柱,將地連接成一片,地麵水汽沸騰,讓人視線朦朧。
五十黑甲軍卻如無知覺的雕塑一般,立在雨簾中,毫無所動。
直到領頭的將領見得時辰到了,一個揮手,才有兩名兵士大步邁出,走向那被綁縛的老婦人,鬆綁之後,將人拎起。
其他兵士也轉身,齊刷刷列步而行。
就在此時,一道驚銀光“唰”地劃破漫雨簾,直直劃向那兩名毫不容情拖著扈嬤嬤前行的兵士前胸!
“敵襲!”
將領一聲喝道!
數十黑甲軍猛然折身衝回,隻一個眨眼間,就配合默契地散開陣型將來人包圍其間!
下一刻,整齊劃一的亮出寒氣森森的雪亮兵刃!
黑家將領緩步上前,目無表情卻氣勢隱隱地厲聲喝問:“來者何人?”
兩個拖著扈嬤嬤的黑家軍已經被穆清那一刀逼開,卻呈夾角之勢將人包在兩人中央,目光冰冷地注視著。
穆清抱著扈嬤嬤,隻覺心房劇痛!
不過短短十日,懷中的扈嬤嬤已經如紙片人一般單薄!
仿佛他稍稍一用力,這個虛弱的老婦人便會禁受不住而斷掉,甚至碎成碎片一般。
扈嬤嬤已經暈迷,被雨水淋濕的幹枯麵容上,幹涸的唇瓣色澤還依稀可辨。
“嬤嬤,嬤嬤,嬤嬤……”
穆清沒有理會那位對他假作不識的黑家將領,哪怕那人不下數次來過大將軍府,還不止一次對他行過禮。
穆清顫栗著手輕輕抱住扈嬤嬤,淚水雨下,隻不住的顫聲低喚:“嬤嬤,長生回來了,嬤嬤……你睜開眼看看長生啊……是長生不好…嬤嬤你睜開眼……看看長生啊……”
四周的兵士皆朝那將領望去,將領眸光閃了閃,卻未動作,也未做聲。
“長……生……”
扈嬤嬤終於緩緩睜開了眼,老眼渾濁,目光有些渙散,似還有些不清醒地沉浸在幻境中:“……長生乖……不哭……嬤嬤抱抱……”
一麵囈語般的哄著,一麵還顫巍巍地伸手去摸穆清的臉,但多日折磨之下,人已經極虛弱,連手都有些無力抬起,視線也不清晰,那蒼老髒汙如枯柴一般的手隻在半空中胡亂地晃動尋找。
而那枯瘦蒼老的麵上,還帶著寬慰慈愛的笑容。
如同幼時無數次見過的一般!
穆清隻覺心如萬千鋼針齊紮,一把捉住扈嬤嬤那在半空中摸索的老手,一把將扈嬤嬤攬入懷中,用肩臂頭顱為扈嬤嬤擋住漫雨水,麵上卻是止不住地涕淚滂沱哽咽:“嬤嬤……是長生不好……讓嬤嬤受苦了……”
無論他是什麼身份,無論嬤嬤做過什麼,但嬤嬤待他這份心,他從無懷疑。
穆清的淚水落到扈嬤嬤臉色,冰寒之中,幾許溫熱。
扈嬤嬤的神智慢慢清醒,目光的焦距也漸漸凝聚,緩緩地將目光朝上抬,待落到穆清那精致不似凡人的玉白麵容上,扈嬤嬤的眸光倏地一顫!
下一刻,扈嬤嬤的語聲低低無力卻急促焦急:“……走,走!長生快走,莫要再回雲州……孩子快走——”
扈嬤嬤的語聲雖,又如何瞞得過那功力深厚的黑甲將領。
將領無聲走近一步。
周遭兵士也步聲劃一地齊齊上前一步!
兵刃雪亮森然,氣勢無聲迫人!
穆清沒有管丟在地上的秋水刀,單腿支地將扈嬤嬤抱起,但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輕功趕路讓他體力幾乎完全透支,這一起身,竟然不覺趔趄搖晃一下才最後站住。
“穆清少爺,軍令如山,還望穆清少爺見諒一二!將軍已恭候多時,既然來了,就請跟末將走一遭吧!”
黑甲將領語聲沉沉冰寒。
“嬤嬤需要醫治,明日辰時正,府衙驗血,穆清決不食言!”
穆清緊緊抱住扈嬤嬤,兩人皆已濕透,冠玉般的麵容上已無淚水,神情堅毅望著那黑甲將領一字一頓道。
“這恐怕不行,末將也做不得主,穆清少爺還是莫要讓末將為難了。”
黑甲將領著,一揮手,全然不給穆清再出言的機會,周遭黑甲軍便持刃而上。
穆清單手抱緊神智又陷入迷糊的扈嬤嬤,足尖一挑,秋水刀赫然在手,擋在身前!
軼麗麵容上,神情冰冷如山,唇線抿緊,身如長槍指,一時間,竟讓那些黑甲軍一瞬間遲疑,動作一緩。
“慢著!”
就在此時,一道男子口音提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