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著臉,瞥了一眼司夫人手中的卷軸,以他的閱曆,自然能一眼識別出是真。
這樣的質地和式樣,的的確確出自宮中,也的確是升籍令所用之錦軸。
穆東恒想起來了。
同穆清一道南下尋楠的尋楠師似乎是個年輕女子,被隆武帝嘉獎了一道升籍令。
這是隆武帝即位之後的次。
將這些無幹的思緒拋開,穆東恒盯著司夫人,緩聲含威質問:“你是何人?何人又是你女婿?”
司夫人勾了勾唇角,沒有理會穆東恒,而是將升籍令朝王城守麵前笑盈盈地一遞:“還請城守大人請查驗,若是沒無礙,可否快些辦——這可是陛下親手所書親自所賜,城守大人應該識得吧?”
司夫人的語聲帶了幾分慵懶嬌媚,而這幾分慵懶嬌媚當中又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恭維。
即便是眼下這種萬不該的情形下,王城守也聽得心底幾許軟酥酥,對著這樣一個容貌氣度都十二分上乘的大美人,是個男人都硬不起心腸。
王城守是男人麼?
當然是,即便年紀不,但他也是一個正常男子。
於是,王城守的臉色不自覺地就緩和下來,甚至還不自覺的露出一個可以稱之為溫和的笑容。
直到猛然間察覺穆東恒冷然掃來的視線,才幹咳了一聲,調整了下表情,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正色模樣,扯了扯已經髒汙的官服,畢恭畢敬地朝王都方向行了一禮,這才伸手接過卷軸,展開仔細查看。
穆東恒心中惱恨已極,再調轉目光看向司夫人,眸光森冷,似無聲施壓。
司夫人神情懶懶,唇邊噙笑一縷,對穆東恒冷刀般的視線毫無所查一般,隻微偏著腦袋,眸光垂下,懶懶散散地端詳自個兒的手指頭,似乎是在看蔻丹是否塗得均勻合適。
穆冬恒的眸光愈陰冷,唇線抿得極緊。鼻翼兩端現出兩道深深的溝壑。
整個人都似被無形有質的陰冷黑氣包裹住一般,神情幾分嚇人。
而另外一頭。
孔祥已將穆清抱到膝蓋上靠住,羅才正飛快地替穆清紮針上藥。
沈霓裳背對穆東恒,立在孔祥身前。
羅才正是需要戴罪立功的時候,加上在得知穆清身世後生出的萬分愧疚,於是,此刻將所有壓箱底的密藥絕技不計成本的統統使出,隻求能稍彌補一二。
沈霓裳立得筆直,沒有傾身,也沒有彎腰。
司夫人是刻意盛裝打扮的,她卻依然穿的慣穿的方便行動的衩裙,質地也普通尋常。
故而跟著司夫人身後行來,加上她刻意垂,一時間,眾人的注意力被司夫人吸引,也並無多少人注意到她。
至少穆東恒就沒現她就是五個月之前,就同穆東恒唱過一場對場戲的那名“貼身婢女”。
這正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現在要的任務,是先救治穆清。
司夫人唱頭場,等救治完,才到她出場的時候。
沈霓裳神情冷然,眸光落在穆清那慘不忍睹的光裸背上。
這是她第二次看到穆清受刑了。
而這一次,因黑甲兵夾帶了內力在其中,傷處雖沒有上次看起來那般血肉模糊,但因力度透入肌膚,故而傷勢卻比上次嚴重許多。
沈霓裳一雙黑黝黝的杏眸,此際眸光分外幽暗深黑,而幽暗深黑中又似有一簇看不分明的跳動火苗,清麗麵容上,神情晦暗莫測。
即便已經收到了羅才討好示意的眼神,知曉穆清應還沒到傷到髒腑的地步,但沈霓裳還是覺得心中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猶如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在胸口,讓她憋悶而憤怒!
可是眼下救治未完,她隻能死命忍住。
穆東恒這個畜生!
兩世以來,沈霓裳頭一次生出了恨不得將人千刀萬剮的心!
毒妻殺子!
養條貓狗都會生出幾分憐惜,就算穆清不是他親骨肉,可叫了十八年的“爹”,是塊石頭也該有一絲感情吧?
竟然想當著眾目睽睽,將穆清生生打死!
穆東恒除了一張人皮,連一絲人性都沒!
理昭昭,這人就不怕報應!
岐山族醫術果然名不虛傳。
藥才敷上須臾,穆清的呼吸便眼見的放鬆,繼而平緩下來,藥丸再一入口,臉上的血色也慢慢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