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婦孺們勸慰了一陣,陪著這婆媳二人回了寨子。
“回去吧。”阿茲道。
沈霓裳點頭,兩人也回了木樓。
雖已到子時夜深,但這樣的夜晚,誰也沒有睡意。
沈霓裳早前睡了一陣,此際精神也還好。
不約而同地,兩個女人在火塘邊默契坐了下來。
阿茲清了下灰,又加了兩根木柴,木柴不知取自什麼樹種,非但沒有煙味,火舌不大,還散發著淡淡清香。
沈霓裳托腮坐在草墊上,望著火堆有些出神。
阿茲瞄她一眼,也安靜坐著,沒做聲。
不知過了多久,沈霓裳輕聲問:“阿茲,羅——”頓一下,“諾查兒在邊語中是何意?”
阿茲也停頓一下:“寶貝——姆媽的寶貝的意思。”
“木木是不是姆媽的意思?”沈霓裳又低聲問。
阿茲點了下頭。
果真是這樣。
諾查兒,木木諾查兒……原來是母親的呢喃溫語——寶貝,姆媽的寶貝兒。
那首曲子,果然是一首搖籃曲。
“你怎麼懂這個?”阿茲問道。
沈霓裳沒直接回答,隻輕聲唱了一句。
阿茲驀地呆住,神情奇異震驚:“你怎會唱這個?”
沈霓裳笑了笑,語氣平和:“有人教我的。再,我也算半個邊族人——阿茲你應是知曉的吧。”
阿茲不話了。
沈霓裳望著微微閃爍晶瑩紅光的火堆,慢慢又有些出神:“阿茲,能同我諾查兒家裏的事麼?……他同他叔父相處得似乎有些不好。”
阿茲緘默不語。
就在沈霓裳以為她不會開口的時候,阿茲開始了起來。
“諾查兒的阿爹庫丹是族裏最有賦的後生之一,早早就被族長收做了徒弟,族裏人都,族長是看中了他,想讓他接任下一任族長。我們岐山族的族長向來是由上任族長指認,可這一條族長沒過,我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諾查兒的祖父祖母死得早,庫多大叔那時才三歲,也就如今莫怵兒這樣大。庫丹比他大十三歲,庫多大叔算是庫丹一手帶大的,庫丹脾性又好,所有庫多大叔對阿哥庫丹感情很深。後來庫丹出山遊曆,隔了兩年回來,除了帶回了諾查兒,人也變得厲害,不愛話也不愛笑,獨自一人帶著諾查兒搬到了山下住——”
“……諾查兒十二歲那年,庫丹服毒死在諾查兒娘的衣冠塚前,從那時起,庫多就不同諾查兒話了。”阿茲垂著眸光,神色淡淡,“諾查兒脾氣自也古怪,寨子裏也有孩子不懂事欺負他,庫多看見也不理,諾查兒每回都不吭聲但總會偷偷報複回去,慢慢地,孩子們也就有些怕他,後來也就不理他了。他約莫也是看出庫多不喜他,早前偶爾還會去尋庫多,後來也不去了。總是一個人呆在他阿爹留下的屋子裏,弄他那些事兒。再後來,他就下山了。”
阿茲頓住口,拾起木柴撥弄下火塘。
沈霓裳看著阿茲:“阿茲,你的親人呢?”
“在上麵的寨子裏。”阿茲回得若無其事。
沈霓裳卻是一愣。
她隻以為阿茲獨居在此是沒有親人,沒想到阿茲是有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