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沈霓裳抬首了,眸色卻是極淡漠:“他有他的事,走與不走都是他的自由。”
“那霓裳也要攆我走麼?”張少寒語聲輕輕,目光凝視溫和。
“如果你要聽實話的話——”
“我不聽。”沈霓裳才得一半,張少寒便打斷,神情仍是溫和,“因為我知道你的不是真心話。你不想子洵插手,我能理解。可是我同子洵不同,我沒有少年意氣,我知道自個兒在做什麼,我一介布衣商旅,了無牽掛。”
“少寒——”沈霓裳一怔開口。
“聽我完。”張少寒溫和而強勢,“你別忘了,我是不忘居的東家,不忘居每間鋪子都是我一手操持。無論明麵上還是暗地裏,我都扯不開關係了。霓裳,無論你要做什麼,除了需要人還需要銀子。於公,你我是夥伴,於私,你們之間當得起一聲知己。”
張少寒噙笑溫和,卻字字句句強硬而懇切。
沈霓裳心中暖意酸澀齊齊脹滿,一股濕熱意瞬間湧上眼眶,她飛快低頭,將那抹淚意強忍了回去:“你真的不會後悔?你不怕有朝一日我會連累你你知不知道我其實—”
“我隻需要知曉你是我識得的那個霓裳就夠了。既為知己,寧往不悔。”張少寒含笑止住沈霓裳,“我長你近十歲,霓裳隻要不嫌我人微力薄,其他的,不必擔心。”
沈霓裳的手指顫了顫,一時竟無言。
方才那一刻她衝動得差點出一切,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頓住。
一時間,她自己也辨不清的膽怯更多,還是顧慮更多。
可張少寒何其聰慧,在最合適的第一時間就打斷了她,沈霓裳的心中隻覺複雜難言。
其實不也是對的。
張少寒同歐陽雄不同。
知道的越少,也許反而是一種保全。
但司夫人的事情卻是不能不提的。
允許自個兒脆弱的時間已經過去,沈霓裳讓自己平複冷靜下來。
內間狼藉,沈霓裳引著張少寒到外間正房:“他同你了多少?”
這個“他”指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張少寒在沈霓裳開口那一刹那便明了,於是道:“昨日早間夫人從別院離開,我問了,長生才同我了些。你們從岐山出來,你身體出了問題,夫人趕來救了你。長生沒詳細,隻是夫人救了你後命不久矣,他同羅才應了夫人不告訴你。後來的,你如今應是都知曉了。”
沈霓裳聽出來了。
穆清並未有告訴張少寒司夫人真正的身份。
但張少寒不可能沒有猜想和疑問,他隻是沒有問。
他們幾人當中,張少寒當是最會尊重人,也是最不會讓人為難的一個。
“夫人如今是離魂之相。”沈霓裳低聲,“要救夫人,需得先尋雪族,再尋魂族。如今,我隻有三月的時間,若在三月之內求得一顆雪族聖蓮子,那麼就能多得一年的時間去尋魂族。少寒,這條路很難。”
“再難也是路。”張少寒笑意溫和,沒有一絲難色露出,“至少上還留有一絲生機,終歸還有希望。我能幫什麼?”
不能不,張少寒這般態度大大的寬慰到了沈霓裳,心中的忐忑茫然似乎也消去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