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朝玉春使了個眼色。
不多時,老叫花子披著一件襖子,一麵大口朝嘴裏塞著饅頭,一麵大口大口的喝著熱湯,滾燙的熱湯從口角滑落,燙得他不住吸氣也沒讓他狼吞虎咽的動作慢上些許,湯水滴到才上身的襖子上,更是渾然不顧。
吃飽喝足了,玉春嫌惡地丟了一張熱棉巾給他,他接過胡亂的抹了幾下臉,這才算露出點人樣兒來。
臉一擦幹淨,沈霓裳便看出這人有些不對。
果然還不等沈霓裳話,這人便大聲咳嗽起來,咳得掏心掏肺,整個身子彎成了一張弓,沈霓裳示意玉春幾個退遠些。
待這人止住咳聲,用那條棉巾抹了抹嘴角丟到一旁,看了眼棉巾上的黃黑濃痰和那一灘血色,沈霓裳便明白過來了。
這人活不長了。
“你是誰?”沈霓裳看著他。
老叫花子將襖子裹了裹,長長舒服地出了一口氣:“好久沒這麼舒服了,姑娘真是菩薩心腸,好人哪——”
“我不是什麼好人。”沈霓裳打斷他,半笑不笑,“你若再不,我會把你攆出去。”
二丫聞言便上前一步,目光冷冷。
老叫花子縮了縮,沒敢再放肆。
“你誰要定親了?”沈霓裳問。
“恩侯府二少爺,沈姑娘的至交好友淩飛淩少爺。”老叫花子看著沈霓裳回道。
“你是何人?”沈霓裳神情半分不露,又淡淡問了一次,“恩侯府的親事同你有什麼關係?”
“我姓包,包大誌。”老叫花子也就包大誌低低笑了聲,“沈姑娘的事兒老頭子也打聽得差不多,沈姑娘不但同穆家少爺關係親近,同淩家二少爺也是至交好友,如今好友受殺母仇人擺布,還要同殺母仇人的娘家結親,沈姑娘難道就這樣看著?”
殺母仇人?
妙真連同玉春三個皆猛然一震。
“我沒聽過這樣的事兒,我怎知你不是挖坑想害我?”沈霓裳聞言的第一瞬間也是震驚,但很快便平複下來,按捺住情緒抬眸故作平靜,“你曾是恩侯府的下人,裝瘋賣傻的逃奴,如今又身懷絕症,命不久矣,我怎知你不是同恩侯府有私仇,故意用這種荒誕法來利用我為自個兒出氣?”
“哈哈哈……”包大誌忽地詭異笑出聲,這一刻,神情也變得瘋狂幾分。
眼見他神情詭異地搖晃著朝前逼近,玉春二丫忙上前擋住,沈霓裳朝兩人示意無礙。
包大誌癲狂笑了半晌,最後連眼淚也笑出來了,驀地止住笑意,眼神中幾分陰鷙惡毒:“私仇——沈姑娘也沒錯,我同寧氏那老賤人確實仇深似海!這賤人害我錯手殺妻,害我家破人亡,害我斷子絕孫!我象狗一般了,裝瘋賣傻——這老賤人還不肯放過我!是,我是要死了,我活不長了,我憑什麼要讓這老賤人好過!她幹的那一樁樁好事,我件件都清楚,我不是好人,我罪有因得,她憑什麼榮華富貴享盡?我要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她親手殺了幼蘭,幼蘭才生了孩子,她支開下人用棉布把幼蘭綁起來,用泡了水的草紙一張張貼在幼蘭臉上!我親眼瞧見的——她活生生地把幼蘭給悶死了!這老賤人……是個毒婦!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