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一段話完,殿中依然鴉雀無聲。
眾人臉上的震驚再添三分,不少人露出瞠目結舌之態,還有那回神快的將目光看向了大殿右側的居中一處。
那一處正是貞安郡主母子二人的座次所在。
貞安郡主在最初露出一絲訝色後便垂眸斂容,麵上一派平靜,未有同殿內任何一人視線相接。
坐在母親身側的李懷誌則忽略了周遭各種意味不明的視線,隻抬首看了一眼殿首同兩位皇子坐在一案穆清。
兩位皇子亦是一臉呆滯莫名,而穆清則低頭看著手中晶瑩剔透的白玉酒盞,無人能看清此際神色。
隆武帝慢慢皺起眉頭,朝太後位置看了眼,太後身形絲毫無動。
“時辰差不多了,諸位請回。”隆武帝沉聲發話。
麵麵相覷間,眾人起身告退,須臾便散了個幹淨。
太後也緩緩起身扶著宮人的手緩步行了出去。
太後離去後,大皇子拽了拽穆清的衣角,穆清看向殿中,長公主單薄的身形依然長跪未起,垂了下首,沒有再看旁人,穆清腳步無聲的走了出去。
兩位皇子追出去,三三兩兩成群的賓客中,已經不見穆清身影。
“皇後也回去歇著吧。”隆武帝發話。
皇後掃了幾人一眼,行一禮,帶著宮人離去。
可容千人的大殿隻剩寥寥數人,驀地透出一種喧囂過後的清冷空曠。
穆東恒坐姿未變,視線所及也未變。
隆武帝掃一眼,看著長公主沉聲:“皇妹起身話。”
長公主伏跪太久,起身略有些緩慢,但動作依然柔美雅致,隻站直的一瞬間,身體有一絲晃動,但下一刻便挺直了脊背。
挺直的背影立於空曠大殿愈發顯得瘦削,宛如一枝單薄青竹,柔弱而堅韌。
“謝過皇兄。”長公主語聲平和。
“茹香可是意決?”注視良久,隆武帝發問。
“此意已決。”長公主平靜輕聲,“即便貶為庶民,茹香亦心甘情願。將軍若有不甘,原臣妹名下雲州那萬戶封邑可充做補償。”
隆武帝眸光倏地深了幾許,眸光落向了穆東恒。
穆東恒看著長公主,以一種從未有過的極其緩慢幾乎近似於遲鈍的速度站起了身形,語聲緩緩一字一頓:“我不允!莫一萬戶,便是將整個下都賞我,我也絕不允!”
短短數句,鏗鏘低沉,斬釘截鐵!
聽得穆東恒那句“便是將整個下都賞我”時,隆武帝眸光也禁不住驀地閃爍一下,而穆東恒卻隻死死地盯著長公主,完全沒覺得這樣的話於自個兒的身份而言幾乎等同於大不韙。
長公主也似未聽見穆東恒的話一般,置若罔聞的平靜望著隆武帝:“請皇兄恩準。”
隆武帝垂眸複抬起,微微偏首看向於公公一眼。
於公公立時會意,一招手,殿中僅餘的宮人也齊齊退下。
大殿之中,隻餘三人。
“茹香,此時無外人,皇兄也不同你虛言。”隆武帝低沉問:“你同東恒乃是先帝賜婚,如今大難後福,正是一家團聚和樂之時,為何輕言和離?你乃我大瀝長公主,我李家皇室最尊貴之血脈,你的家事亦同國事相關,下人盡皆矚目——茹香,皇兄所言,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