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冷了,沈霓裳倒掉重新換了杯,也不喝,握在手中權當取暖。
淩飛似乎是聽明白了,又似乎有些不明。
沈霓裳分明微笑而言,但聽在心裏卻莫名有些沉甸甸。
“你……不是同你娘一起長大麼?”淩飛遲疑問出。
聽得這句問話,沈霓裳捧著茶杯的手勢似乎頓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動了下,卻未抬眸:“她從未教導過我。”
隻了這句,沈霓裳便轉回話題的最初,淩飛一開始的那個問題,神情坦然,幾許真誠的回答:“關於信任,其實應該不是你們的問題,而是……在我自己。”
在她自己,她還沒學會完全的信任和交托,無論是對朋友,還是其他。
司夫人教會了她許多,也改變了她許多。
但這裏麵有時地利,也有人和的因素。
所有人當中,也許隻有司夫人是了解她最多的那個人,所以司夫人用了最好的方式去卸下她的防備,讓她依戀,也情不自禁地付出的最多的信任和依賴。
司夫人足夠堅韌,也足夠寬容和細膩,某種意義上,這種堅韌和寬容細膩,也許正是她所最需要的。
所以,不知不覺中,她付出了兩輩子從未付出過的信任和依賴。
有史以來第一次,這樣的依戀和依賴一個人。
也因此,在麵臨失去的時候,她也從未有過的惶恐又惶惑。
不同於和李成功之間的父女情誼。
前一世,她早慧。
在七歲那年查明自個兒病況的那一日,在李成功被她質問後哭得像個孩子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
明白了,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她那個在外人眼裏粗豪狂放強大得似乎無所不能的父親,其實,並沒有那麼強大。
因為在外人眼中無比強大的他,清楚明白的知曉,他沒有辦法救自己唯一的女兒。
她隨時隨地都可能死去。
本就早慧的她,在那一刻就無師自通的完全成熟起來。
慢慢地,這種成熟將她變成了一個怪物。
即便在最親近的人跟前,她也隻會展示自己願意展示,且讓對方感到安心的一麵。
不要也不能去依賴任何一個人。
因為那樣會讓自己痛苦和脆弱,也會給對方帶來負擔。
看見從來在人前展現強大的父親在自己眼前失聲痛哭……這樣的感受,她永遠不想體會第二次。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自己堅強,讓對方安心。
然後,努力的活下去。
活到最需要自己的那個人不需要自己的那一。
其他的人,沒那麼需要自己,也就沒那麼重要。
無幹的人,完全不需要在乎。
當然,她也沒有更多的精力去在乎。
她的前一生雖隻有三十年,可她完美的執行了自己的一生。
是的,她的前生,在七歲那一,就被她當成了一個要用盡所有力氣和毅力,來完成的一個任務。
她也的確完成了。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本該劃上休止符的計劃竟然出現了匪夷所思的變化。
她死了,又在另一個世界活了。
一開始,她將這不可想象的一切當作上蒼的一種獎賞。
尤其是同司夫人慢慢開始交心後,慢慢被身邊的這些人和事感動和牽動情緒後,她驚奇地發現,自己其實還可以選擇另一種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