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玉媯臉色漸漸的平穩下來了,樊貞朝昌兒揮了手笑嗔道:“昌兒,來,到二姐姐這來。”那昌兒左右望過之後才不急不慢地跑來。
樊貞笑著撣了樊昌衣裳上的塵埃,微微一笑:“好久不見昌兒了,可想念姐姐麼?”看著樊昌許久才笑,複又道:“昌兒長大了不少,都冒出胡須了。這麼苗條的身材,昌兒你該多吃壯些才是。”
樊夫人道:“平常在家吃飯的時候老爺就訓他,如今昌兒都被訓得不敢叫人了。”
那昌兒聽了樊夫人這話連忙跪下請安複又連磕三頭,樊貞笑道:“孩子多訓不宜,得讓他長進就是了。”說罷,樊昌小手攥了樊貞的裙擺,無心道:“姐姐好漂亮。”
樊貞聽了不禁羞了臉,毫無意識地撫了耳垂,銀鎏金掐絲點翠鳳凰耳墜,玲玲響起。
樊夫人看著昌兒笑:“自然了,你大姐姐和二姐姐都漂亮!不然怎麼能進宮侍奉聖上?是不是呢?”言訖,眼淚便又似斷了線的珠子,倏得落下了。所以抽了手巾要拭淚,口中還道:“事無可避,母親一生隻有兩個女兒,如今都入宮了,現便隻有咱們昌兒了。父親和母親日夜望著昌兒可以有所前程。”
玉媯兩手摩挲著昌兒,昌兒便笑樂出聲來,母親定了定,複又道:“當真是不幸!人說一入宮門深似海,母親亦隻盼你倆在這宮中能夠長久平安。”又對樊貞笑道:“如今你獲得了當今聖上的寵幸,母親覺得像是在夢裏一樣。”
玉媯在旁緊握著樊夫人的手,安慰道:“不是夢裏,而是真的,這是現實。”
平綠笑道:“皇上待咱小主青睞有加,前些時日還特被賜了名字呢!”
樊夫人苦笑而又欣慰道:“你說這等福氣怎麼就偏偏砸在咱們家身上!還好我兩個女兒都這般有出息,母親感到欣慰哩。”
玉媯道:“母親您且安心養病,往後衣食藥療皆是最好的,盡著母親吃,不愁治不了母親的病了。”
“母親沒事,隻是擔心你倆不能宮中安心度日。”樊夫人忽有傷感,說道:“這還得多謝皇後娘娘,要不是皇後娘娘金口一開,母親還不知什麼時候能入宮探你呢。”
玉媯說道:“這時辰了,母親還得去皇後宮中謝恩呢。”
“妾身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樊夫人三拜之後,微微頷首見過了婉娥身邊的女人,樊夫人一看便知是玫嬪的母親,年齡是和樊夫人差不離,宋夫人一身的繁紋正服,金翠玉環玉戒指。相較之下樊貞母親便更加顯得不精致,略微的簡陋。
朱燕立刻微笑說:“您快起來罷,地上涼。”
樊夫人正要平身,頓時聽得殿外頭的通報:“皇上駕到──”
“臣妾,妾身參見皇上。”朱燕婉娥、玉媯樊貞、樊宋夫人幾人忙忙下跪請安。皇帝道一句起來,眾人便謝過皇帝。
這時候葉微捧上水盆,皇帝便盥了手坐於椅上,緩緩問道:“哪位是樊常在的母親?”
樊夫人少不了一臉的恭敬:“回皇上,正是小人。”
皇帝漱口水,擦了嘴,笑探一眼樊貞,又朝樊夫人道:“你家兩女兒甚得朕心,很懂事,生得也卓爾不群。定是嶽母您管教得好,這是您的功勞。”
樊夫人連忙回道:“妾身惶恐,妾身何敢邀功。媯嬪娘娘和樊常在能進宮自然是她們的福氣。”
而後朱燕含笑說道:“正好二位夫人來這趕上了端陽節,為其方便,皇上便二位夫人留下來一同過節罷。”
皇帝笑道:“是了。兩位夫人來京一趟奔波不易就留下罷,且住在宮裏緩一緩,一家人在一起倒還親些。”
宋夫人垂首道:“天家地方,妾身不敢。”樊夫人亦是垂首不言。皇後溫婉一笑,把兩位夫人勸了好些時候兩位夫人才留下了。
今係五月初三,後兒便是端陽節了。每宮中人皆是提前在殿門前掛上艾草榕枝以驅走瘧疾蚊蟲。
樊宋二夫人於宮中過了端陽節吃了粽席方才走了。樊夫人走的那天,媯妺二人哭得傷感,塞給了母親不少銀兩並值錢金釵銀環,叫母親悉數變賣。母親也是流淚不已,隻有樊昌一人傻傻望著,極是可愛。然又相敘了好些話,彼時小太監來報,樊夫人方才拉了樊昌跪地一拜,依依不舍地上了騾車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