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略微怔忡,說道:“我,不做甚麼。”說著便從袖口裏掏出一個極小的粽子,粗粗地將粽葉剝下掬在玉媯唇邊,低語看她:“你吃。”
玉媯有些迷惑,竟不由得咬了一口,而後漸漸蹙眉,揚聲道:“你為什麼一直追著我。叫別人瞧去,少不得一番議論,成什麼樣子?”玉媯再次背過男人,仍平靜看著赤赤若火,烈烈如焚的那幾株千日紅,沒有看見半分頹委之態。又望向一縷縷浮金萬丈的陽光,稍稍眯著雙眼。
男人見玉媯不肯看他,原本寂靜的場麵兀的愈加寂然。但聞得髻側金銀瑪瑙製成的孔雀步搖發出錚錚殘響。男人臉上浮了稀薄笑意,自知非禮勿動,不敢多言語。
此間,男人睇著玉媯一眼,至自己胸前衣服裏緩緩抽出一方綺繡汗巾子,沉穩了語氣說道:“姑娘可少了甚麼東西沒有?”
玉媯使手來回擦拭頸上汗水,因說:“今早上掖的汗巾子不見了。這正是我的。”遲緩片刻,又道:“你同我正想在一處,我本打算尋問你的,不想你先問了。隻不曉得公子在哪裏揀著的?”
男人說道:“不就是在這裏麼,姑娘這會子汗巾子丟了竟也沒發覺。姑娘可不要得好好謝我一番。”
玉媯唇角勾畫出一抹弧線,嗤地笑出來,說道:“自當多謝公子。”
“唉?冒昧一問,姑娘芳齡多少?”
此話一出,玉媯雙頰漲紅了大半,似是施了厚厚一層霞脂一般。於是頷首著來回繞手中絲絹,莞爾一笑道:“二八年紀。”後偷覷一眼男人,仍不住害羞一番。
男人起身擇下鳳凰花一朵,遺與玉媯,蘊含笑意道:“你可喜歡?”
那玉媯眼神像被鉛水凝滯,心中卻是失望極了。柳眉澹澹,眉宇有光華熠熠流轉,鬢邊幾絲密發撩得麵龐略略發癢。凝視豔如火霞的鳳凰花朵,幾乎泫然欲落,玉媯梗著脖子泣道:“這花好好的,你平白的何故要將它擇下……”說罷,再次背過男人雙手捧臉哭起來。
男人見玉媯哭地梨花帶雨,遂無言相對。那玉媯抹盡了淚珠,頭也不回立刻提著裙子跑了。
回至翊坤宮,袖晴獻上一盞綠豆熱茶來和一碟水盈盈的馬奶葡萄,遂輕搖蒲扇,說道:“小主是在哪裏滑了一跤麼,衣服都破了呢。”
袖盈忙跑過來低頭一瞧,一乍寬的炸線裂口子,連著襯在裏麵的背心子亦被劃了一個大口子。玉媯隻不緊不慢喝了一口熱茶,因問袖盈:“你熏得什麼香?我聞得很舒心。”
袖盈含笑回道:“這是昨日奴婢從內務府新領的香料,叫做桂香宵。奴婢聽內務府奴才說這還是先帝在世時叫人獨製的香料呢。”
玉媯輕輕吹了一口氣,整個人頓時好像輕鬆了些許,道:“日頭怎的這樣熱。”後又微微一笑道:“你且去裏頭把檀香給點上罷。”
袖盈奇道:“這香料主子不喜歡麼,難道小主有心事?奴婢看小主臉色亦不大好呢。”
玉媯垂首沉思片刻,之後淡淡一笑:“倒也不甚打緊,隻是胸口悶著略有些不舒服。”
袖盈稍稍放心,仍是關切道:“那奴婢幫小主放些熱水,這時候泡上一熱熱的澡是再好不過的了。”
玉媯伸一伸腰,雙手捶打著兩肩,懶懶道:“也好,我正想解乏。”說完袖晴走來扶著替玉媯卸下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