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的烏雲翻滾著,風也並不示弱,挾持著那些來自天上的水,扭曲著身子撒潑,可能是過於擁擠,辨不清的水柱,喘著白色怒氣,從懸浮的空中,無序衝下。屋頂阻礙了它們的跌落,因此怒氣衝冠,使勁地敲打著屋頂,濺起四射的水霧。從屋簷垂落的水線,有瀑布,有水簾,雨霧繚繞,天地間有些混沌不清,霧騰騰,灰蒙蒙,讓人有一絲忐忑不安的驚悸。忽而閃電頻頻,短暫地奇亮,劃破了灰暗的長空。接著是震耳欲聾的轟鳴,吼出饒有餘音的沉悶隆隆聲,嘩嘩的雨聲,配合默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風雨雷電的呐喊,驅散了多日的熱魔,不寬的窗隙撲進清爽的水氣。
微弱的光亮永遠照不清眼前的陰暗,正如人臉上的光明磊落永遠照不清江湖中的陰霾。油燈裏的火苗閃爍著,在這間數丈見方的密室裏留下了點點微光,卻隻能照亮它身下的那張木桌。密室的四壁由麻石砌成,密不透風,密不見光,誰又能透過那厚實的壁壘窺探這方寸黑暗中的一絲光明?
密室之中,一方石砌床榻之上,一位身著一襲白色長袍滿頭雪白色長發的老者正雙腿盤膝而坐。手結亥母手印,雙手放在骨上,手臂伸直,肩膀自然端起,雙眼微閉著。由此不難看出,白發老人正在運氣調息。所謂運氣調息,形不正則氣不順,氣不順則意不寧,意不寧則形亂氣散。須順其自然,勿聽其自然,不調息而息自調。
古人言,凡入氣為陰,出氣為陽。因此,陽微者不能呼,陰微者不能吸。說明運氣調息之時也要注意陰陽辨證。
白發老者不知如此靜坐了多久,方才緩緩抬起雙臂,接著不斷地變化著亥母手印,最後雙掌疊合停於腹部之處。待口中一口濁氣吐出之後,也是慢慢地睜開雙眼。
“族長大人。”一旁一位身著一襲灰色長袍的銀發老者在見到白發老者睜開雙眼後,出聲恭敬的道。
“葉煜,辰兒那邊可有傳來什麼消息?”盤膝靜坐的白發老者自然便是葉家家族族長葉雲,在運氣調息之後便直接開口詢問到關於自己孫兒葉星辰的情況。
聽聞葉雲的詢問,葉煜也是躬身抱拳恭敬回道。“族長大人,良言那邊並無任何關於星辰少爺的最新消息。倒是...”話到此處,葉煜卻是頓了頓,目光微移雙眼凝望著葉雲。
“但說無妨。”見得葉煜這般,葉雲也是示意讓他接著把沒有說完的話繼續說完。
“倒是護院長葉坤前來稟報說,心兒小姐獨自一人出了府邸。”葉煜如實的說道。
聞言,葉雲有些許驚疑的出聲問道。“嗯?去了何處?”
“葉坤所派去暗中跟隨的人也是被心兒小姐發覺後給甩掉了。”葉煜也深知葉心兒在族中的地位,在葉坤回稟說派去跟蹤的人最後直接給跟丟了時,心中也是有著些許忐忑不安。在葉雲如此關切一問時,哪怕身居葉家家族總管,也是不免出現一絲膽顫。
“嗬...我葉家之人也是出息大了,居然連一個小女兒都給跟丟了。”葉雲一聲冷笑道。
“族長大人...”葉煜正欲說一些讓葉雲寬心的話,便聽見了後者話鋒一轉之後的話傳來。
“葉煜,今日之事,你換做我,應當如何處理?”
聽聞葉雲這突然一問,葉煜也是愣神了片刻之後方才敢說又不敢言的吞吞吐吐地說道。“此時非同小可,不僅僅隻是兩家年輕一輩的同齡人的鬥氣出手,而是關乎著我葉家的顏麵尊嚴。”
“殺了。”葉雲很是幹脆的說出兩個字。
聞言,葉煜卻是有些驚詫的望著眼前這平日裏仁義和煦,道骨仙風之氣的葉雲。一時間,也很是難以相信這番話是出自向來不問世事的葉家家族族長之口。
葉雲也不予理會葉煜那驚愕的神情,接著緩緩說道。“孤狐鳶與伊藤羽那兩個小雜碎,絕不能留。”
哢嚓,葉煜身體如冰雕一般直接僵在那裏,雙眼之中更是閃過一抹驚悚之色,心中也是不斷地反問著自己。“這...這還是那個葉家家族的族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