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從二胡曲《離騷》管窺文學美與音樂美之和(1 / 3)

古典魅力

作者:馬淩雲

所謂“學道無韻則學究而已”,二胡作為民族樂器中最具代表性的弓弦樂器,有著獨特的音色魅力和旋律韻味。二胡曲《離騷》集作曲家、演奏家於一身,既保留了古琴曲濃鬱的韻味又賦予了作品新的內涵,在作品的結構、形式、語言等方麵具有較強的藝術性,是現代民族器樂創作作品中的典範之作。筆者僅就《離騷》這首樂曲,結合文學與音樂美學思想對二胡演奏藝術的啟示,試論如何成功詮釋二胡作品《離騷》。

二胡曲《離騷》創作於1983年,是根據屈原的詩《離騷》的詩意而創作,並且吸收了古琴曲《離騷》的部分素材。文學作品《離騷》轉變為古琴曲《離騷》之後,將作品的主旨思想用音樂語言表達出來,為二胡曲《離騷》的創作提供了文學背景和音樂素材。作品思想內涵深刻,音樂語言豐富,表現了屈原對祖國的無限熱愛,對人民的深切同情、對惡勢力的痛恨以及為實現美好理想而立誌改革的堅定信念,在鬥爭中決心以身殉國的崇高精神。在忠實於屈原詩作的結構框架和古琴曲《離騷》的意境表現的基礎上,二胡曲《離騷》在作曲技法、演奏技巧及意境表現等方麵進行了創造性發揮,將文學與音樂完美的結合在一起。

一、傳統音樂美學思想的影響

戰國時期的楚國是南方大國,位於江淮流域。楚國本是蠻夷之地,是當時的新興民族,民間信鬼神,有祭祀的風俗。與北方的中原地區相比,楚地沒有較高的文化,也正因如此,楚文化沒有受到周文化的拘束,更加具有原始韻味,有很多獨樹一幟的新思想。受文化背景的影響,楚國音樂更多來自於民間。與周代枯燥無味的祭祀樂相比,前者不加裝飾、清新自然,以其想象豐富、情思飄逸為特點。

《離騷》是屈原被放逐期間的作品。作品是以作者自己的理想、遭遇、痛苦、熱情以至整個生命所熔鑄而成的宏偉詩篇。《離騷》不但吸取了儒家學說的精華,如主張“重仁襲義兮,謹厚以為本”,而且融入道家的美學思想,突出地強調了想象的作用。因此,《離騷》的美學思想是北方儒家理性主義的美學同南方充滿奇麗的幻想、激越的感情、原始的活力的巫術文化相結合的產物。就象劉天華將二胡這件樂器從民間帶入高等專業院校一樣,屈原將楚文化提高到了高雅文化的層次。劉安《離騷傳》中提到,“《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若《離騷》者,可謂兼之矣”,道出了《離騷》的精神實質和不朽價值。

我國傳統文化之中的琴、棋、書、畫,以琴為首。古琴在先秦時代已是文化生活中最為重要的樂器之一,漢魏之後,琴逐漸在文人誌士之間廣泛流傳,琴曲創作盛行且形成眾多流派,因此,古琴藝術完整地繼承了中國樂律的傳統和音樂文化的卓越成就。古琴的美學思想受道家思想的影響頗深,老子 “大音希聲”的美學思想、莊子“得意而忘言”的思想,都成為古琴音樂審美中的重要特征和琴人所追求的目標。老莊學派的“無為”,對古琴音樂而言,就是信意閑談。而平淡之美在於自然,《老子·二十五章》的“道法自然”中,提倡道以自然為本,自然之聲是最美的聲音。古琴音樂如清泉、明月一般淡泊衝和,恰如其美。

琴曲《離騷》根據屈原同名詩而創作了,富有強烈的現實意義。晚唐殘酷的社會現實很容易使人們聯想到屈原的遭遇和《離騷》所表現的感情,琴人陳康士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有感而發。作品曲譜最早見於《神奇秘譜》,共十八段,每段都是以屈原的詩句作為標題,曲調古樸蒼勁,曲意怨憤深邃,通過對理想的熱烈追求與失望的感歎,塑造了一個力圖挽救國家危亡,並為之全力奮鬥的生動形象。

琴曲《離騷》的藝術處理在當時頗具新意。首先,作品運用了典型的楚商調式,並隨情緒的起伏變化,采用了商、羽、宮、角調式交替的手法。與“華夏正聲”清商樂相比,楚商調的風格更加委婉、旋律更加平和,表現了我國長江流域以南的楚地音樂特點。樂曲開始的音樂主題,運用兩個調性的對比,生動的表現出屈原內心激憤與失望的矛盾心情。整首樂曲在悲憤憂傷的情緒中結束,透著文人們對“無為而無不為”的道家精神對自由的寄托。其次,由於古代生活節奏徐緩,文人彈琴的特點內在含蓄,直接表達被壓迫者反抗精神的樂曲很少,內容大都借景抒情、借物抒懷,音樂中幾乎沒有強烈的力度和速度的對比變化。琴曲《離騷》雖然也沒有快段,但旋律的調式交替和曲折的走向以及連續的“滾拂”等演奏技巧的運用,都能夠表達出屈原憤慨的情緒及“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堅強意誌。陳世驥在《琴學初津》一書的《離騷》後記中,以“始則抑鬱,繼則豪爽”的評語,較準確的概括了此曲的情操和格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