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視野
作者:陳洪英
在唐代文人開放、寬容、豁達心態和唐代科舉製度等因素綜合影響下,小說創作題材逐步走入商人的生活,《太平廣記》中的商賈小說比較全麵、真實地展現了唐五代商賈的對家庭、社會、經商的生活狀況。唐五代商賈小說重在反映商賈家庭悲苦以及商道艱辛,而對商賈富貴、如何逢迎巴結權貴等生活卻缺少敘述,這主要與唐傳奇的創作作者——文人的科考、仕宦生活密切相關。
一、唐五代商賈生活
(一)商人的家庭生活
唐朝國力強盛、經濟繁榮,出現了眾多經商之人,商人長年在外,行蹤無定,更有甚者杳無音信,數年一回。雖然人們對商人界定在“重利輕離別”,他們的妻子,商人的妻子——商婦們卻獨守空房,“嫁與商人頭欲白,未曾一日得雙行。”(劉得仁《賈婦怨》)生活孤苦,商人對家庭是非常擔心的。張瞻(卷279)在回家的路上,恍惚中看到妻子與很多在一起喝酒,於是以為妻子已經死了,寫夢中異事,卻真實地發映了商人在經商之餘對家庭的牽掛。
“商人重利輕別離”,寂寞孤獨,難免會生出怨恨之情,甚至呼喊著“莫做商人婦”的怨語。孤寂的生活,有的商婦不免有出軌的行為出現。如孟氏(卷345)孟氏因為孤單、寂寞難奈私蓄情人。而《鄭紹》(卷345)沒有告知商婦沒有等待自己丈夫來到的真正原因,其結果更令人深思。
商人鄭紹者……紹曰:“餘一商耳。多遊南北,惟利是求,豈敢與簪纓家為眷屬也。然遭逢顧遇,謹以為榮,但恐異日為門下之辱。”……時夜已久,左右侍婢,以紅燭籠前導成禮。經月餘,紹曰:“我當暫出,以緝理南北貨財。”女郎曰:“鴛鴦配對,未聞經月而便相離也。”紹不忍。後又經月餘,紹複言之曰:“我本商人也,泛江湖,涉道途,蓋是常也。雖深承戀戀,然若久不出行,亦吾心之所不樂者。願勿以此為嫌,當如期而至。”女以紹言切,乃許之。遂於家園張祖席,以送紹,乃橐囊就路。至明年春,紹複至此,但見紅花翠竹,流水青山,杳無人跡。紹乃號慟,經日而返。
商人選擇與妻子分開,而當他再一次回到家後,人去樓空,無法猜測是什麼原因導致商婦沒能在家中守侯丈夫的到來,是暴徒、是野獸?還是背叛?給讀者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間。
唐五代商賈小說反映了商人家庭生活的痛苦與歡樂。商婦形象大部分是正麵的,或孝順或身明大義或賢惠、堅強勇敢,而這正是從側麵展現了商人對家庭的背棄。《賀氏》(卷271)講一個商婦賀氏的“孝”行,丈夫“負手詹販賣”無情地遺棄了家庭,並且“以其所獲利蓄別婦於他所,不以一錢濟家,其姑已老且病,凍餒切骨……姑又不慈”。商婦仍然無怨地麵對背叛自己的丈夫、忍受家庭暴力以及盡心侍奉刻薄的婆婆,“每夫還,欣然奉事,未嚐形於顏色。夫慚愧不自得,更非理毆罵之,婦亦不之酬對。其姑已老且病,凜餒切骨。婦傭織以資之,所得傭直,盡歸其姑,已則寒餒。姑又不慈,日有淩虐。婦益加恭敬,下氣怡聲,以悅其意,終無怨歎。夫嚐挈所愛至家,賀以女弟呼之,略無慍色。賀為婦二十餘年,其夫無半年在家,而能勤力奉養,始終無怨,可謂賢孝矣”。這則故事充分展現了商婦的孝行——“勤力奉養始終無怨可謂賢孝矣”,但卻是對商人不孝、無情、無義,背棄家庭的斥責。
唐人商賈小說中商人與商婦的關係,使我們對唐代商婦有了更深的理解,她們善良、賢惠以及自我犧牲的精神和孤寂的生活,雖是正麵反映商婦的生活,從中也折射出商人的身心之苦楚。
(二)商人的社會生活
首先,商人與官員有密切的聯係。比如商人因為粱新(卷219)救了自己一命,於是將其推薦到京城的大官僚家中,使粱新順利成為太醫的故事。由此也可以看到官員與商人關係之密切。除了結識官員,商人還將自己的子弟送上仕途,抑或是自己改行從政。商人竇乂做生意發家後用地產賄賂太尉李晟,請他幫助五六位商賈子弟進入仕途,所獲官職乃“諸道膏腴之地重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