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眾人都知道洪武帝不喜歡女人幹政,他認為“後妃雖母儀天下,然不可使幹政事”,因為“寵之太過,則驕恣犯分,上下失序”,因此還特地命人纂述《女誡》,以示警誡。當年也隻有孝慈高皇後敢過問一二。
因此,安慶公主聞言也不敢接這個話茬,隻拿湯匙舀了一舀,笑道,“父皇快趁熱喝吧,這是你最愛喝的老鴨湯,整整燉了兩個時辰,肉酥鮮醇,最是滋補了。父皇整日勞心朝政,要多注重身子才是。”
朱顏辭眼睛亮晶晶吸了一口氣,也附和道,“四姐姐說的是,這湯聞著好香的,父皇快喝吧!”
朱元璋笑著點了她的鼻子,道,“小饞貓,我看是你也想喝吧!雲奇,你再去端兩碗來,給四公主和小十六。”
朱顏辭笑了一笑,隻不過這笑並沒有到眼底。老皇帝這會兒看著對她很好,可是如今除了早夭的十公主和十三公主,也隻有她還沒有封號。
帝王之心,本就深不可測,更何況是曆史上大名鼎鼎的朱元璋?
朱顏辭其實過得並不踏實,就她已知的曆史,朱元璋洪武三十一年就駕崩了,而如今已是洪武三十年。
用過了飯,朱顏辭見老皇帝心情高興了,便瞅準時機撒嬌道,“父皇,我想去四姐姐的公主府去玩。”
洪武帝不悅道,“那怎麼成?公主未成年,又不曾出閣,怎麼能隨便拋頭露麵?”
朱顏辭死磨硬耗了一個下午,到日落時洪武帝才堪堪鬆了嘴,歎道,“朕那麼多的女兒,我看也就你這丫頭最是難纏,你母親性子那麼柔順,也不知你這性子隨了誰?把朕的耳朵都給聒噪得要聾了。”
朱顏辭格格笑道,“我是父皇的孩子,不像阿娘,那就是像父皇咯!”
洪武帝不由大笑,顯得十分開懷,道,“鬼機靈!”
朱顏辭生怕洪武帝許她一個空頭支票,忙問道,“那我什麼時候能去四姐姐府上?”
洪武帝歎道,“今兒個可不行,天色已經晚了,先讓你四姐姐回去,待過兩日朕派人將你送過去!”
朱顏辭這才心滿意足依依不舍和安慶公主告了別,洪武帝便遣了宮人將她送回柔福宮。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
西邊上雲霞璀璨,映照得這九重宮闕也一片緋紅。禦苑中花香肆溢,遍植了各色花卉,古柏老槐、亭台殿閣和花石子路縱橫交錯,顯得十分古雅幽靜,又不失貴氣。
送她的宮女盼兒年紀不大卻是個十足的話癆,見她年齡幼小,便也不把她當回事,興許她這幾日在乾清宮當值頗有些不痛快,路上唧唧喳喳對著她發了一肚子的牢騷。
朱顏辭在這宮中過得甚是無趣,便也聽的津津有味,偶爾也天真的附和上幾句,盼兒就愈發說的起勁。什麼冬兒今兒個給她使絆子啦,那個香巧描眉畫眼打扮得跟個妖精啦,還有那個紅芙今兒勾引皇太孫了雲雲……
一直到了柔福宮的門口,盼兒還意猶未盡。
朱顏辭停了腳步才忍不住道,“盼兒,你是不是剛來沒多久啊?”
盼兒不由訝異道,“公主怎麼知道?”
朱顏辭歎了口氣,心道就你這嘴巴,若不管得嚴實點,也不知要惹多少禍?她見這小宮女頗為可愛有趣,便好心道,“盼兒,你以後說話可要注意點,不然被打了板子可要疼死你了。”
稚嫩的童音倒顯出幾分語重心長來,盼兒傻傻一愣點了頭。
朱顏辭擺了擺手,笑著轉身進了門。
元香姑姑正等在門口,見狀笑道,“小公主說話怎麼老氣橫秋的,聽著倒像個小大人。”
朱顏辭裝傻道,“元香姑姑不是希望我懂事些嗎?”
元香啞口無言。
吃晚飯時,朱顏辭忍不住問道,“四姐姐嫁得人不好嗎?”
張美人一愣,道,“辭兒如何這般問?”
朱顏辭便將洪武帝的那番話說了。
張美人歎道,“四公主嫁人那會,阿娘還沒入宮,其實並不太清楚。隻不過聽鄭安妃道,四公主因為額頭上有疤,一直遲遲不能婚配。後來公主很大年紀了才嫁人,駙馬進士出身,家世十分清貧,皇上對此很不滿意。那時孝慈高皇後還在,公主執意如此,便也允了。隻不過,即便是現在皇上對這個駙馬也極為不喜。”
朱顏辭心道,原來這個駙馬爺是個鳳凰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