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門之訓:中國古代女教文獻
理論園地
作者:劉冰雪
中國女教文獻,是以女性為主要教育對象的文獻,“女教”一詞,原是指後妃所聽從的婦德訓誡,後來逐漸用來指一般女子所受的閨門教育。在清末新式教育興起之前,隻有少數貴族女子及從事特殊行業的女子才能接受教育。貴族女子所受教育,著重於儒家經典、閨範以及文學,比如《紅樓夢》中的黛玉要學習四書和詩詞,所以林家應該算得上較為重視女教的家庭了;而大多數貴族家庭則如同李紈家一樣,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隻認得字便了,這是僅注重婦言婦德的教育。特殊行業的女子所受教育旨在取悅男性,多側重娛樂藝術方麵,如明清時期,江南名妓多精通詩詞曲賦、琴棋歌舞等。
中國女教文獻起源很早,在先秦時已經產生。《禮記·內則》可以看作是較早的有關女教的篇章,其中記載了大量對女性的行為規範要求。如:“男不言內,女不言外,非祭非喪,不相授器”;“內言不出,外言不入”;“男子居外,女子居內,深宮固門,閽寺守之,男不入,女不出”;“婦事舅姑如事父母”等等。《內則》中的女教內容較為零散,並未形成完整的體係,但《內則》所體現出孝舅姑、順夫、男女有別和守禮製的思想,卻對後世的女教文獻及女教理念產生了很深的影響。
漢代劉向所著《列女傳》被認為是中國女子教育史上的第一部婦女專史,也是我國第一部係統的女教著作。據《漢書·楚元王傳》記載:“向睹俗彌奢淫,而趙、衛之屬起微賤,逾禮製。向以為王教由內及外,自近者始。故采取《詩》、《書》所載賢妃貞婦,興國顯家可法則,及孽嬖亂亡者,序次為《列女傳》,凡八篇,以戒天子。”可見,劉向編著此書旨在勸誡天子,而非教育婦女,但此書卻在客觀上成為教育女子、規範女子的著作。《列女傳》分為“母儀”“賢明”“仁智”“貞順”“節義”“辯通”“嬖傳”諸篇,每篇都有一個與德行相關的主題,開篇用一段序彰顯主題。此書共錄入105個女性的小傳,通過為這些女性立傳,劉向闡述了為婦之道,如要求為人母應有廣博的知識,注重胎教和善於教育子女;女子應智慧,懂得天理、人道,明事理,嚴守男女之別,甚至要求女子應誠信勇敢,“義之所在,赴之不疑”。劉向也因此書被稱為女教的第一位聖人。
漢代還有一部值得重視的女教文獻,即班昭的《女誡》。《女誡》是我國曆史上第一部理論類女教文獻,分為“卑弱”“夫婦”“散慎”“婦行”“專心”“曲從”“和叔妹”七篇,卑弱篇要求女子應常常畏懼,示人以柔弱:夫婦篇要求女子賢惠事夫;敬慎篇提出敬慎之道是為婦大禮;婦行強調女子應具備婦德、婦言、婦工、婦容,即傳統的“四德”;專心篇則強調女子不應改嫁:曲從篇要求女子對公婆不能違戾:和叔妹篇則要求女子應謙順地對待丈夫的弟妹。班昭作《女誡》的本意是為了教導自己的女兒,卻沒想到竟成為後世女子教育的教材和範本。《女誡》雖對女子有枷鎖式的規定,但很多內容也體現出愛敬尊長、修身養德的傳統美德。
隋唐以後,國家統一、經濟繁榮,帝製達到了鼎盛,因而社會上也更加注重教育。自唐代始,帝王和後妃重視並提倡女教,長孫皇後親自撰寫《女則》,武後則天也親自編纂了《古今內範》等女教文獻。這一時期,影響最大的女教文獻莫過於陳邈妻鄭氏的《女孝經》和宋若昭的《女論語》。
《女孝經》因書仿自《孝經》而得名,據《唐進女孝經表》記載,鄭氏撰此書緣於侄女被冊為永王妃,為“戒以為婦之道,申以擲巾之禮”而作《女孝經》。因此,《女孝經》除了闡明孝道之外,很重要的一部分用來“誡婦道”。鄭氏在此書中提出女子應該受教育,使之有“聰明賢暫之性”,尤其注重女子的道德教育,培養女子“廉貞孝義、事姑敬夫、揚名諫諍”的習性。對於女子為人母的身份而言,鄭氏認為應該重視胎教和母教。女子從孕育胎兒時就應該避免不好的行為,因為“感善則善,感惡則惡”;身為母親,則應該對子女“和之以恩愛,示之以嚴毅,動而合禮,言必有經。”
《女論語》是唐代文學家、教育家宋若昭為教導女子所著,體例仿效《論語》。宋若昭在撰寫此書時,不敢自居其名,而托名曹大家(即班昭),自序著述之意:“敬誡相承,教訓女子,若依斯言,是為賢婦。”此書分為12章,講述女子具體行為規範,如“行莫回頭,語莫掀唇,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喜莫大笑,怒莫高聲”。對父母應該“每朝早起,先問安康。寒則烘火,熱則扇涼。饑則進食,渴則進湯”文中若有奇文奧義,還配以音釋,每類之前先作提要,每傳之後又附數言以示激勵。此書的一大特色是圖文並茂,用生動的方式對女性進行說教。《閨範》的目的是培養三從四德的閨女閨婦,因而主張教育女子應正女德,遵從“女子之道”、“婦人之道”、“母道”等。但是《閨範》在強調女德的同時,卻忽視女子才能的培養,呂坤認為:“今人養女多不教讀書識字,蓋亦防微杜漸之意。”這種認識造成了後人“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觀念,禁錮了女性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