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郝秀琴 烏蘭察布的文學精靈(1 / 3)

專題

作者:曾煒

廣袤無垠的草原讓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遙遠,草原上嚴酷的自然環境使得人們居無定所,從而也形成了北方草原民族特有的粗獷、豪爽、坦誠和勇毅的性格。在文學上,我們也已經習慣草原文學中那種“天高地闊”、“金戈鐵馬”的氣勢。

作為一名蒙古籍作家,郝秀琴同樣深受這種北方文化氣質的影響。在無數漂泊的日子裏,她常常會想起家鄉那片遼闊的草原,同時也讓她不斷返回到內心去追問:對於文學的那份“癡”到底源自哪裏?是草原嗎?她也說不清楚,她隻知道是草原的遼闊讓她顯得孤獨,也讓她變得堅毅;是文學的神秘讓她蒼老,也讓她變得年輕。

姥姥家的棕黃色櫃子

1957年8月27日,郝秀琴出生於內蒙古豐鎮市隆盛莊鎮一個普通的工人家庭。父親目不識丁,是個靠耍手藝養家的油漆匠,女兒的出生給他沒有帶來歡喜,反而是隱隱的擔憂:與他同一天出生的女兒會犯什麼禁忌嗎?母親同樣沒有念過書,但是天資聰慧、記憶非凡,從小便能熟讀《女兒經》、《三字經》、《百家姓》,借助解放初期的掃盲運動,也能夠通讀大部頭的文學作品。

郝秀琴與文學的最初接觸,就得從媽媽自小在炕頭講述的古老傳說,從姥姥家那個古老的棕黃色櫃子說起。父親雖然是個手藝人,但是因為當地的經濟條件惡劣,無人請他做工,為了生計,隻得遠走他鄉,而這一走就是漫長的10年。家裏沒有了男人,留下孤兒寡母,顯得格外冷清,母親守住女兒和一盞孤燈,一間空蕩蕩的屋子,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熱暑寒冬的輪回。窮苦而孤寂的生活,在寒冷的冬夜,在炕頭上的被窩裏,郝秀琴記住了媽媽為她講述的各種傳說:守了十八年寒窯的王寶釧、楊門女將、佘太君掛帥、薛平貴征西……

冬天,娘倆一起去田裏撿山藥、打穀茬、掃樹葉,儲存一冬天的生火柴。夏天有了空閑,就一塊去地裏割草,賣了草便去書攤買小人書,買不起便花一分錢租來看。

不過,最令郝秀琴難忘的,還是姥姥家那個裝滿了書籍的棕黃色櫃子。櫃子是三開門,裏麵多是些繁體字的線裝書:《紅樓夢》、《三國演義》、《儒林外史》,還有白話文小說,這是從小擅長說書的姥爺留下的。它也是一個神秘的櫃子,姥爺病逝之後,除了二舅外,其他人是沒有資格翻看的,一把黃銅鎖把櫃門鎖得牢牢的。但是,對世界充滿好奇的郝秀琴而言,這個櫃子是一個巨大的誘惑,無法拒絕。於是,她常常趁著姥姥不注意,悄悄摘下她褲腰帶上掛著的鑰匙,打開櫃門取出幾本,包上牛皮紙拿到學校去讀。在豐富的文字世界裏,她記住了張恨水的《啼笑姻緣》,還有線裝的《白蛇傳》……,分不清小說和真實,她常常為故事裏悲慘的人物故事哭得兩眼通紅。

天真的童年時代,郝秀琴有幸接觸這些文學典籍,也讓她從小便種下了文學夢想的種子。上個世紀70年代初,熬過了漫長的等待之後,她與母親被父親一起接到了集寧市,此時的父親已經是烏盟建築公司首批招收的國家正式工人。不過很快,1972年,年僅15歲的郝秀琴又被下放到了內蒙古察右後旗大六號鄉北號村,那是一個隻有17戶人家的小鄉村。在那裏,一個工作日,她能分到1角2分錢。整整一年的勞動之後,她分到了自己的口糧,還分到了13塊錢。冬天,回到了城裏,她把其中的6塊錢給了媽媽,剩餘的錢買了筆記本和兩本書:《歐陽海之歌》和《豔陽天》。

兩年的下鄉生活結束,郝秀琴回到了城裏,在集寧膠木電器廠做了一名車床工人。她不喜歡這份工作,在這裏找不到少女該有的夢想。而這種夢想早在她進入工廠之前,就已經給她帶來過最為激動的召喚:1974年,17歲的郝秀琴有了她的處女作:一首發表在《烏蘭察布日報》大青山副刊的短小詩歌《女焊工之歌》。“看到自己的名字變成鉛字,興奮、激動、還有點沾沾自喜,常常把那篇幾行字的詩讀無數遍。”

文學上的笨鳥

在一段相當長的時間裏,郝秀琴一邊在工廠做事,一邊在各種文學雜誌上陸續發表了大量的作品,包括詩歌、散文和小說。但是,早年稚嫩的文筆沒能給她帶來太多的驚喜,這些作品很快被歲月淹沒。“沒有一篇打得響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