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德八年高中舉人之後,午良家有幸結識貴人,於是步入官場,從主薄幹起,兩年後便升任縣丞至今,和他原本的想象完全不同,當差不能給他一點兒興奮度,有的僅剩憤怒、無助、苦惱。
有張懷安這種地方官,烏縣早就烏煙瘴氣,各行各業被他搞得亂七八糟,午良家也是個文人,過去也曾留訪過煙花之地,但當差之後便再無這心思,本想幹一番大事兒,豈知世態如此,午良家有心辦不了事兒,內心的怨氣越積越深,這不,找地方釋放來了。
一名青樓婦女蕩漾著柳腰款款而來,唇色朱櫻迎麵揮袖擺裙,在午良家身前嫵媚之極。
“這位大爺,喝酒還是聽曲,又或是在此留宿一夜。”
大家都稱她吳姐,這撫心閣便是她的產業,早年在浩京最有名的“人間天堂”紅過一陣,存些積蓄便回到了老家烏縣,別看吳姐三十有四,卻仍然豐韻猶存、魅力不減。
“喝酒。”午良家沒這麼多的花花腸子,家裏的酒不“醉”人,在這裏酒不醉人人自醉。
吳姐將午良家安頓好之後,很快一名女子在午良家身邊坐下,“我叫青青,請問這位爺怎麼稱呼,嗬嗬。”
如果莫小飛在場,定會認出這名女子便是蘇青青,她是金魚,能看不能碰,所以蘇青青的活兒都在撫心閣一樓完成。
見午良家沒說話,蘇青青拿過酒壺,把酒倒在兩個小杯當中,“這位爺想必是頭一回來吧,見您眼生得很,來,一回生二回熟,青青陪您喝個交杯酒如何。”
“不用你來陪我喝酒,先給我捶捶背,我心裏有氣,一會兒你給我念些詩詞,我聽得高興,自有打賞。”
午良家想找到共鳴,家裏的黃臉婆可不會這麼有情調的來調整他內心的孤獨。
想到了莫小飛,午良家也是一笑而過,還沒摸清他的底,誰知道他是哪路人,打的什麼主意。
蘇青青欣然起來,她見過的人比走過的橋多了去了,所以脾氣古怪、性格古怪都無妨,蘇青青可以對付各種難纏的角色。
手法巧妙、力度合宜,午良家真沒想到自己四年沒進這煙花之地,竟然姑娘們的造詣都如此之高了。
現實殘酷啊,差的東西始終會被淘汰,如今民不聊生的時代,很多人家的姑娘為了生存都會選擇到青樓賣藝賣身,這是最賺錢的一個行當,競爭十分激烈,所以能留下的,無一不是才華出眾之人。
最差的也能把琴棋書畫、吹拉彈唱精其一二。
如果說捶背的手法蘇青青嫻熟,那麼詩詞對她來講更是精通,心裏熟記了數百首好詩詞,感受午良家失落的情緒,坐好之後便來了兩首。
要讓這種人滿意,就得直擊弱點一擊擊中,方可更快將其融入這風月之地。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新涼好個秋……”
“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清渠……”
蘇青青的曲子唱得十分優雅,美妙鶯鶯、餘音繞耳,午良家的心情竟然隨著蘇青青曲和詞波動著,幾杯酒下肚,很快午良家進入了那般意境。
空有一腔抱負,時不待我,時不待我啊。
張懷安無孔不入,想盡辦法斂財貪墨,幹盡了缺德無良的壞事兒,自己堂堂縣丞形同虛設,沒一件事情可以插上手的。
午良家喝了口酒,仿佛感覺用杯子實在太小,完全不能發泄此刻內心與詞曲所產生的共鳴。
揭開壺蓋,午良家捧起酒壺張嘴往裏傾倒。
蘇青青想要阻止都完了,整個酒壺頃刻間空空如也,蘇青青停止唱曲,心裏想著,有的人醉酒很大方,有些人醉酒會胡來,自己還沒摸清他的性情,他怎麼就喝了這麼多,心裏的不滿和怨氣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
啪!
酒壺被用力摔在地上,響聲清脆、碎片四濺,一時驚擾了四周。
午良家確實有些暈了,平日裏喝酒並非他的強項,一時內心湧起股股強烈的震動,隻能摔壺以泄。
可午良家發泄心中不滿沒什麼,隻是這場合不對,周圍都是來撫心閣找樂的,誰曾想到會碰上有人撒酒瘋!
旁桌一位正在聽曲之人拍案而起,“誰他媽的在這裏鬧騰!打擾老子我的雅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