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了這話都不覺麵麵相覷。今年三月初,楊昊召集毛毯廠的股東開會,議題就是討論向外拓產。當時正值天德軍內亂,有傳言說楊昊將要出兵幹涉,因為缺少軍費所以借口召開股東大會來向眾人借錢。
正因如此,眾人便私下相約都不到場。按照《股東協議》的規定,大股東主持召開股東大會時,自動棄權的股東將失去投票權,因此楊昊代他們做主投資的做法雖然不免有些霸道,卻在理法之內。眾人也不好說什麼。
但他們把怒火都發到了當初散布這條流言的馬力大身上。馬力大覺得所有人的眼睛都怒視著自己,一時如坐針氈,十分地不自在。不等別人開口逼問,他就自己哭喪著臉解釋起來:“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誰想到竟是這樣的好事呢。”
四下裏響起一片歎息聲。
楊昊苦笑了聲:“其實我何嚐不知道你們的心思:當初你們肯入股毛毯廠,一是逐利之心使然;最主要的還是怕我會找你們麻煩,‘窮不跟富鬥,富不跟官鬥’嘛,都抱著出錢免災的心理。加上毛毯廠建成後一直沒有分紅,也讓你們漸漸失去了信心。你們想當然地就認為當初訂立的什麼《股東協議》不過是白紙一張,都是他楊昊耍人的把戲。所以再找你們,你們就托辭不來了。”
楊昊這些話句句說到了眾人的心裏,一時都是訕訕地笑。
“毛毯廠是我的心血所在,你們不管我卻一直很用心在打理。我在這告訴你們:豐州毛毯廠已經盈利,你們手中的股票,每股可以分紅三錢銀子。現在會計部正在日以繼夜地核算賬目,下月初你們就能拿到分紅了。到時候,你最好也別來!”
四下裏轟然一陣歡笑,氣氛融洽許多。
馬力大驚喜地叫道:“我當初入了兩百三十股,粗略一算這半年就有七十兩銀子可賺!比我開酒樓可不少賺呀!還不用我費一點心思,這個買賣做的好啊!幸好當初我沒被枕頭風吹昏頭,不然這麼好的事可就錯過啦。”
說到這馬力大拍著胸脯道:“今後我馬力大就跟著楊大人混,大人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氣氛熱烈了起來。
楊昊揮揮手,示意眾人靜下來:
“我雖出身行伍,沒讀過多少書,也沒有做過生意,但自從創辦了毛毯廠,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要想發家靠的就是三樣東西:看錢的眼,抓錢的手、管錢的匣子。世上滿地都是黃金,想賺錢就要先看到錢在哪,這就是看錢的眼。看到錢在哪,還要有手去抓,有人抓的快,有人抓的慢,有人手大抓的多,有人手小但抓的快,不管怎樣手卻斷然少不了。把錢抓回家,有人揮霍無度,有人坐吃山空,有人拿錢生錢,小錢變大錢,可見會抓錢還一定就能變成富人,有了錢還要會管錢,才算富,否則不過是為他人空忙。”
豐州最大的布莊老板吳德祿一個老者沉吟道:“大人說的何嚐不是道理?拿錢生錢,誰都想做,可是一則不容易找到好門路;二來本錢小開張新生意風險太大;三則除了祖上傳來的,像我們這樣白手起家,熬到手上有幾個閑錢時,都偌大年紀了,精疲力衰,那還有精力膽量去折騰呐,坐吃山空也是無奈之舉啊。”
這一說,倒是引起了一陣歎息聲。
“吳老掌櫃說的有道理啊。聽說您老年幼時家貧如洗,在布莊幫生意做徒弟,四十年不停不歇才有今天的成就?”吳德祿見楊昊知道自己的姓名,還能說出自己的經曆,頓覺受寵若驚,於是就說道:“大人創辦毛毯廠,老漢也入了一百股,將來再辦新工廠,老漢一定再入股。”
楊昊笑道:“那咱們就一言為定,我還正的想辦一個新工廠哩。”眾人聞言都是一陣驚呼,吳德祿急忙問:“新工廠的字號叫什麼,做什麼生意?”
楊昊沒有正麵回答他,而是問:“剛才馬掌櫃說,他把錢投進毛毯廠,半年來沒費一點心思,就能憑股票分紅,這樣的好事他是從來沒有見過。說的多好,我問大家,如果我們籌一筆銀子設立一個新工廠,聘請一群能人專門去尋找商機,比方說做瓷器生意可以賺錢,咱們就創設一家瓷器廠,聘請掌櫃來打理生意。賺來的利潤,上繳新工廠我們按股分紅。這樣有能人幫我們找商機,小錢彙成大錢不容易翻船,既可集中小錢賺大錢,又能把死錢變活錢。”說到這裏,楊昊頓時一下,看了一下眾人的表情,然後問吳德祿:“我辦這樣的一個工廠,吳掌櫃你會不會入股?”
吳德祿表情愕然,愣了一下,訕訕地笑道:“老漢一定入股。”說話時目光遊移,卻用眼角的餘光悄悄打望著別人。眾人都是一片稱讚聲,但楊昊心裏明白嘴上說的好聽,未必做起來幹脆,人人都是精明透頂,個個心裏都揣著一本明白賬。要讓他們掏錢出來還得另外費點工夫。